褚果瞪大双眼,压低声音:“你难道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一枚金锭,这很多么?”
谢玄衣微笑开口。
对他这种境界的修行者,金锭银锭,与废纸无异。
用了,便用了。
至于财不露白的道理,谢玄衣比谁都懂。
眼前少年郎能说出这番话,倒是令他略感欣慰,看来沅州平芝城生活的这些年,虽然过得安稳,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这里是虞州……这些人会杀了你的。”
褚果揉着眉心,苦恼开口,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对!
这姓谢的,连孟克俭都杀了!
这帮家伙加在一起,估计连孟克俭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哪里有资格杀他?
自己担心姓谢的干嘛!
少年郎心中骤然产生不妙的预感,他缓缓抬头,对上了谢玄衣笑意盈盈的双眼。
天塌了。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姓谢的,你故意针对我?”
少年郎脸色变了,变得有些苍白。
“错。”
谢玄衣端起热茶,轻轻闻了闻,而后小小饮了一口,缓缓说道:“不是针对你,而是你们。”
“???”
邓白漪神色也有些变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谢玄衣隔着屏风,望向外面,心平气和说道:“这座天下无处不是江湖,金银财宝,上好容颜,看似是绝佳的馈赠,但若没有对应的能力守护这笔馈赠,那么带在身上,便只是祸害。”
此刻客栈重新恢复了喧嚣。
诸多声音掠入心湖,他已经听到了周遭诸人用方言展开的交谈私语,行里黑话。
先前谢玄衣与小厮的对话,没有避讳任何人,三人的身份如今已经在客栈众人之间传开……
一个腰缠万贯的蠢公子。
一个姿色上佳的暖脚婢。
还有一个面容清秀的捧剑童子。
这三人从乾州而来,放着大好日子不过,非要到虞州大漠,体验没有看过的风景。
这何止是贵客?
简直是肥羊中的肥羊。
“你知道外面这帮家伙在说什么吗?”
褚果有些坐不住了,他也听见了屏风外隐隐的交谈声。
其中有他熟悉的沅州方言。
陈翀麾下铁骑,在沅州大肆灭佛,同时也在剿灭流寇!
这一伙人,正是从沅州逃命的贼寇!
“他们在说什么?”
谢玄衣神色淡定。
“他们要把我们分了吃了!”
褚果瞪大双眼,望着左侧,神色苍白:“那几个男人在商量吃什么部位呢!”
他额头有冷汗流出。
除此之外,还有些话,他听到了,却很难说出口。
这些流寇逃窜到虞州地界,躲避铁骑追杀,过一天是一天,他们知道自己很难回去了,估计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鬼地方,平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谁又哪里能够想到,有朝一日能够碰上邓白漪这样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对于他们而言,香喷喷的女人比金银财宝要更诱人!
“……”
谢玄衣依旧淡定:“所以?”
“所以接下来,就是要动手了,对么?”
相比于褚果,邓白漪显得十分冷静。
她的手掌已经搭在了腰囊处,随时准备取出符箓进行战斗,自己毕竟是一位筑基期修士,如果只是普通的流寇贼匪,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不过此刻她忽然回想起,踏入客栈之时,谢真望向“屏风阵”时笑而不语的画面。
炼气士容得,阵纹师难求。
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可以修行,更不是人人都可以绘制符箓的。
那座劣质的“屏风阵”挂在客栈墙头。
很显然……
不是因为客栈主人会修行。
而是因为客栈主人杀过这么一个修行者,从其身上搜刮出来了这套阵纹符箓,勉强凑合用着。
“是。”
谢玄衣平静道:“我带你们来这,是因为我曾来过这里。我在这里杀了不少人,我希望你们也能学会杀人。”
屏风外的话,他早就听到了。
当年游历离国,谢玄衣把自己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沅州方言,虞州方言,乃至更偏远的方言,谢玄衣都能听懂一些。
人之所以是人。
无非是有礼法,规矩,铁律,严加管教。
这些虞州悍匪,亡命之徒,虽然披着人皮,但早就不做人事了。
而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可怕。
“学会……杀人?”
此刻褚果神色苍白如纸,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之声,在瘦小胸膛里激烈跳动。
就在之前,他连劈砍木人桩都要犹豫,不忍下手。
这才多久?
堪堪过去两日,谢真就将自己带来了这种地方,他要学着杀人!
“……”
邓白漪神色也有些难看。
她修行至今,刻符,救人之类的事情没少做。
可杀人,也是头一遭。
三人陷入沉默,谢玄衣并不言语,也不催促,给两人充分的思考时间,就在这段时间,小厮吆喝着上满了一桌饭菜,放眼望去,尽是大荤,这两枚金锭花得很值,其他桌七八人围坐,吃得还没有三人一半丰盛。
谢玄衣拎起筷子。
他瞥了眼满桌饭菜,皱了皱眉,重新将筷子放下。
谢玄衣望向褚果,冷漠说道:“接下来,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他们杀了你。”
“要么,你杀了他们。”
“如果你想活下来,最好快点做出决定。”
少年郎神色变幻,他死死盯着面前饭菜,反复深呼吸而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
……
(今晚12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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