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岭心中好似揣了炉火盆,被宋氏这么一添柴加油顿时烧得更旺,直冲天灵盖。这要是还能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
“哭什么哭,有哭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这贱货骑到咱们头上来,必须要给她颜色看看!”
宋氏一听自己夫君这么说,整个人登时来了精神,泛着红光的脸庞洋溢起喜色:“你打算怎么做?要小心,这贱货现在把母亲哄得一愣一愣的。”
“这我能不知道?不用你提醒,保准让她身败名裂。”
韩岭说着朝宋氏招招手,后者立即凑过去细听,眼珠子一转,肿脸都不疼了,比任何膏药都管用。
“好啊,好啊,这下场最符合那贱货,我才不信她是什么贞洁烈妇,现在肯定也是想在母亲面前讨好,然后谋求好处。”
“哼,我让她身陷地狱之中!”
韩岭嘴角一扬,眼底一片冰冷。
一场阴谋就在无声无息地酝酿,而檀容对此还一无所知,她忙得连坐下来喝口水都成了奢侈,也就只有晚上才能踏实吃口饭。
韩王妃早已说过,不用刻意省钱,一定要风光。在世子允许的规格当中,檀容安排得妥妥当当。既符合韩王府的地位,又不会过分张扬。
毕竟丧事是悲痛的,和成亲大喜不同,突出的是哀愁与思念,一切都要在风光中沉寂,在沉寂中盛大。
这分寸不好拿捏,檀容在王妃得力嬷嬷的协助下,经受住了考验。一项项安排明白。/apk/
韩晏的棺椁停在灵堂里,漆黑乌檀木上金丝镶刻松鹤图,层层纹路繁复秀美,里面盛裹着焦黑的尸首。
最后从竹公馆找到的尸骸已经残破不全,黑黢黢一片,但不容易被烧毁的配饰,信物全都证明了身份。
当时刚刨出来时,尸骸的左手心里还攥着东西,后来费劲掰开一看,竟然是一小片纸张,因为紧紧攥在手心里,得以保存下来。
是檀容那张写了韩晏名字的信纸。
檀容因为这个,躲在房里偷偷哭了一回,出来后又镇定地处理事务。
照规矩,停灵要过了十四天,这些日子里都会有宾客来吊唁,还有白事宴席准备,什么规格,多少人,全都要预估出来。
更重要的是,皇亲国戚也会到场,这些人物一个都怠慢不起。
檀容初次就应对这么棘手的任务,忙得整个人简直能飞起来。韩王妃当然不会全都扔给她一个人,从中协调。
管事们最开始对檀容持怀疑态度,既有些看不起又觉得她丫鬟出身肯定会搞砸。结果檀容忙中有序,虽然免不了有些生疏却一点错处没犯,一样样事都解决了。
他们这才慢慢信服,再加上王妃一再表态,必须配合檀容。能当上管事的都是聪明人,立即察觉府中风向,一个个转而对檀容和颜悦色,恭敬遵从。
韩熠晨自然会到场,他一进灵堂就挥袖拭泪,满脸苦愁:“好侄儿啊,你怎么就走了,竟走在我前头,真是天妒英才!”
说完他就转向韩王跟韩王妃,还没开口,韩王就捶着胸口哀痛:“都说这火烧得猛,我看就是地狱的癞巴鬼,妒忌我儿放了火,什么鬼东西,下油锅挨千刀!”
“唉,真要是老天爷的意思,我认了,倘若是有人背后使坏,老天劈死他,劈得他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这俩口子边说边眼睛斜瞪着走过来的韩熠晨。
摄政王停下脚步,沉默了下,转身离开。
他本来想假惺惺几句,总得在外人面前演演戏。没想到韩王他们这一通咒骂,纵使他不信鬼神,也听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总有种感觉,韩晏会突然推翻棺椁盖,爬出来拖他下地狱。
以往他杀过无数人,双手沾满鲜血,绝不是心软怯懦的软蛋。可这次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点待不住。
灵堂里本就挂满雪白长蟠,层层纱帐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得鼓胀飘动,仿佛藏着无数孤魂野鬼。
唢呐高亢凄凉,再配合上韩王跟王妃悲痛中带着狠绝的咒骂,韩熠晨头一次有些心气不稳,匆匆离开灵堂。
这是檀容出的主意,她早想到吊唁祭拜的时候,韩熠晨肯定要来。不仅要演戏给别人看,也是来炫耀自己最终成功。
他必然会跟王妃王爷说话,为了不再次受伤,檀容支招,提前骂回去,骂得他不敢上前搭话。
直接指着鼻子骂当然是不行,但可以指桑骂槐,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害怕。
果不其然,韩熠晨根本待不住,出了灵堂后一转弯看见檀容,立即上前,还没开口就见檀容先哭出来。
“殿下啊,你说奇不奇怪?昨晚妾身做梦,梦见世子爷满脸是血,声声凄凉地呼喊‘杀人偿命,我要他杀人偿命!’”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要信为好。”韩熠晨脸色微沉。
檀容蹙眉长叹,手绢轻轻擦拭眼角:“妾身也不想信啊,可世子爷在梦里说,谁害他,日后必定全身筋骨寸断,心肝俱焚,惨死大火之中!”
“孤还有事,先走了!”
韩熠晨再也听不下去,扭头愤然离去。
檀容望着他的背影,露出几分讥笑,笑着笑着眼泪流落了下来。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