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在窗户根底下这么一哭,惊动了里面。王府现在可是白幡飘飘,纸钱纷飞的情形,所有人都会对哭声天然敏感。
“谁在那?”
韩王高喝一声。
宋氏慢慢走过来,脸色难看极了,泪水纵横。宋氏娘家人一看到她,顿时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快速转变脸色,表现得关心备至。
“你醒啦?快下去休息吧,事情很快就解决。”
“是啊,我要是再不醒,可能就不用醒了。”宋氏喃喃,缓缓地一步步走到韩王跟韩王妃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父亲,母亲,儿媳愿意前往乡下庄子,去哪都行,一切由你们做主。”她说完还轻轻磕了个头。
宋氏娘家这边炸了窝,纷纷叫嚷指责:“你怎么能答应!你难道一点不替家里着想?如此自私自利,白养你长大!”
“你就这么报答娘家?养女儿真是没用!”
他们这一嚷嚷,韩王生气了,他可宝贝自己那几个女儿,这种言论听到就恼火。
“本来找你们过来,一是告知一声,二是这远走一场,不知何时回返,有什么要交代的要给的体己,都可以交托一下。万没想到你们如此混账。”
韩王说完吩咐左右:“送客!”
小厮护院们立即围上来,宋氏娘家当然不肯放弃,依然想赖着不走,结果护院们一拥而上,半推半请的就将人给撵出去。
宋氏跪在那,脸色依然苍白,眼睛已经哭肿了。
韩王妃看她一眼,说道:“你倒是想开了,虽说闹这么一场,但该走还是要走,不会因此原谅你往日的错误。”
“母亲,见过这一面,我也没心思再留下来,走了好,走了好。”
宋氏喃喃低语,整个人都显得灰暗无比,死气沉沉。
任谁被自己娘家放弃,光明正大地讨论是打死还是打残,那心里的滋味绝对好不了。
韩王妃看这情形确实有点不忍,本想宽限几日再说,结果反而是宋氏不愿意,她当天晚上就收拾好行装,第二天便嚷嚷着离开。
韩岭万分不理解,之前还死活不要走的怎么现在比谁都积极?他当然是不明白,韩王与王妃纵使再怎么怨他,也还是留了活路。
宋氏以为娘家要为自己撑腰,结果却逼她往绝路走。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离开锦都城,午夜梦回都害怕大伯叔叔们冲过来强行打断她的腿。
乡下庄子选了最偏远的一处,条件艰苦,别说曾经的公子小姐,就是稍微体面点的婆子丫鬟都住不惯。
临走,韩岭又闹,骂父母,骂檀容,骂得宋氏突然爆发,一抡包袱砸他脸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看清现实!你以后名义上是二爷,实际上就是乡下土狗,土狗里的窝囊废!能不能振作点?!”
韩岭被骂愣了,他骂了这一路,别人见他要被“流放”乡下,不予计较。只有宋氏现在指着他鼻子骂回去。
“你但凡争气点,有些骨气,就算再怎么艰难总能活下去,你要是真活够了,我现在给你一刀,然后再自刎,都别受罪!”
宋氏说着往包袱里摸,这可把韩岭吓坏了,赶紧安抚:“别别,我走,我现在就走,夫人你消消气,消消气!”
出了府门,俩人上了等候的马车,这一路上有王府护卫跟随,一来保障路途安全,二来监督他们确实到达目的地。
车帘撩开,宋氏探出头最后告了别:“公爹,婆母,愿以后永远不相见。”
韩王妃语气淡然:“我也不想见你们,能活就活,活不下去拉倒,以后各安其命。”
车帘放下来的瞬间,宋氏目光瞟向檀容,狠狠瞪了她一眼。
檀容坦然,宋氏做过不少错事,起过不少歪心思,罚她这一场不算什么。
等一切结束回到府里,韩王妃躲在偏厅里,偷偷地掉了眼泪,檀容看见了,不禁感叹,再怎么不堪,那也是自己孩子,当娘的只会更难过。
她没有过去,而是远远看着韩王进到厅里,搂着王妃的肩,俩人依偎,默默陪伴。
她转身回到踏雪院,自从韩晏出事之后,她就请求换了一处小院子住,这里空了下来。
这几日事情繁忙,她想不起来,现在有点空闲便过来看看,发现不知何时梅花竟然开了。
大多还含苞待放,只偶有几朵已经耐不住寂寞,深红绽放,吐露细蕊。
檀容没有走进去,就远远望着,问身旁的竹风:“现在什么月份了?”
“十二月底。”
“那这是晚冬品种的梅,等不到开春就绽放了。”檀容说着浅浅一笑:“世子爷之前还说过,想看梅花的。”
竹风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学过各式各样的战斗与保命技能,但这时候却倍感不知所措。
檀容察觉到她的无措,安抚道:“没事的,我就是想起来而已,要说不难过不可能,但越难过越要振作才行。”
“夫人,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没有,现在这些都是我能做的,真要是超出我能力范围,我会求助的。”她说着皱起眉头:“现在就有一桩难事,接近摄政王实在不容易。”
竹风点头:“最近我们的一些据点也遭到破坏,幸亏转移及时,没有大碍。之前跟主子爷同盟的人,有的莫名贬职,有的失踪。”
“摄政王以前不动,是忌惮世子爷,现在人没了,他料定群龙无首,正是铲除的好机会。”
“确实,不过摄政王的底子我们也知道,反过去他们也没占到太大便宜。”
檀容颔首沉思,这么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不是办法。耗到最后,万一哪天皇帝没撑住,中途驾崩了,摄政王可就直接一步登天。/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这新皇帝登基,绝对天下一片哀嚎遍野。
得想办法接近摄政王,刺杀他,或者让他没办法活到最后。
而且檀容也有点私心,她想知道妹妹的具体情况。
只是很难,摄政王府戒备森严,乔装潜入风险太大。七重他们试过,都没有成功。硬来的话,很容易出人命。
檀容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去送死,这绝对不行。
就在她百般琢磨之际,鹦哥找了过来,一见檀容就双手递上一样东西:“可找到你了,这是你的信!”
“我的信?”檀容一愣,接过来一看,封皮上的字迹万分眼熟,是妹妹的。
她没急着打开,而是问鹦哥:“谁给我的?”
“是守门小厮传进来的,他说是摄政王府的下人送过来的。”
檀容忙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确实是妹妹的口吻,笔迹也没有错。讲的都是些寻常小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风寒已经好了大半,最近还学了画画。
只是这信看到最后,檀容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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