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无论如何都要进去,飞鹰卫死死阻拦,他俩武功高强,硬闯是不可能。他只得先讲明道理:“既然皇……咳,命令你们半道劫我过来,不就是想让我解决问题吗?”/
明辰跟夜弓一愣,对看一眼,有些犹豫。
“如果只是照顾,用得着冒着暴露的可能,找我过来?我也不是大夫,你们好好想想。”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明辰稍作停顿,依然没有下决断。
“我虽说不懂医治,但最起码可以一试,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这种状态里吧?你们没办法,但我是世子爷的心腹,总比你们想法多。”
七重最后补充一句:“一切后果我自己承受,怪罪下来绝不叫你们受牵连。”
这话多少有点虚,要真是天家降罪,才不管到底是谁的责任,通通一锅烩。
不过好在明辰夜弓两位似乎也觉得事情不能这样耽搁下去,点头叮嘱:“进去可以,一旦有情况不对就赶紧出来,别强行刺激,公子的状态不适宜情绪过度澎湃。”
“放心,他是我主子,我比你们上心,绝对不会坑害。”
“好,那我们守在门口,有事就叫。”
明辰夜弓两人说着让开路,七重立即推门进去,快步到石床边。
韩晏果然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折纸,像是即将溺水身亡的人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蒙着双眼,看不到神色,但急促的喘息和微微颤抖的双肩预示着他深陷幻境之中。
七重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动举止,往床边上一坐,貌似随意地开口:“爷你想知道夫人的事吗?”
韩晏紧攥手里的纸张,其余没有任何反应。
“夫人现在很危险。”
这句话果然管用,韩晏微微抬了抬下颌,声音低微颤抖:“容儿……”
“对,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情况的,但你现在这样肯定是听不进去的,那还是算了。我这一离开下次就进不来,我看夫人也就……”
七重故意戛然而止,长叹一声,作势要走。
韩晏一把抓住他手腕,但依然什么话都不说,似乎在抗衡什么。
七重再次坐下,也没急着继续,故意缓一缓。韩晏手在抖,喘息声加剧,说话成了艰难之事。
看到他这副模样,七重心里难受极了,而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办法一定管用。只能放手一搏!
御医跟飞鹰卫的做法都是想办法缓解韩晏情绪,避免刺激。但他心病已成,阴影铸下,一味逃避是不可能彻底好起来的。
只有直面现实,接受现实,才能从心之枷锁当中挣脱出来。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挑最能刺激的部分加大力度,要么人被刺激“活了”,要么心病加重,进而废了。
七重宽慰自己,要么好要么彻底疯,总比卡在中间不死不活的强。
他加大力度:“你这样对得起夫人吗?对得起夫人要为你复仇,你还这样要死要活的?”
韩晏终于挤出来一句话:“告诉我,都告诉我!”
“夫人现在在摄政王府,你是不是相信她转头另觅高枝了?”
“我……”韩晏似乎恢复几分清醒:“宁愿她是另攀高枝!”
“你不是说气话吧?”
韩晏缓慢地摇了摇头:“你找了别人,我难过,但她没事。若为别的,危险。”
这话说得有点简略,不过七重听明白了,夫人如果是为了前途或者喜欢上摄政王,主子爷会很伤心难过,但夫人进摄政王府不会有事。
可如果夫人是为了别的目的这么做,那毫无疑问,就要有危险了。
七重现在确定主子爷已经从神志恍惚的状态缓过来,可以正常沟通了。
他说道:“夫人有自己的目的,除此之外就是为爷你复仇,她自始至终没想过反穿罗裙,更不会喜欢上摄政王。”
“你们竟不拦着,留你们做什么用!”
“我们拦不住,而且夫人把我们说服了,现在必须行动,真一直耗下去,对圣上与韩王府都不利。”
“那你们也不能……!”韩晏松了手,然后紧紧按着胸口,随后张嘴吐出口黑血。
七重一见,心里一亮,都说情绪极度郁结,血气难运转,想必之前就受内伤存有淤血,现在激动之下呕出,反而是排除了阻碍。
他赶紧拿过旁边的布巾,帮韩晏擦拭嘴角下颌,继续说道:“放心,夫人机灵得很,而且夫人传消息出来,她正想到个办法,成功的话就可以往摄政王府里送入咱们的人。”
“太危险,太危险……”
“确实,所以爷你还要这么半死不活的吗?要一辈子缩在这里,被痛苦与阴霾笼罩,永远走不出这黑夜?”
七重决定再来一记猛的:“夫人所作所为已经明确无误,如果不是对爷你有情有义,断不会冒这种险,能替你守守孝就算仁至义尽。”
韩晏垂头,双手紧紧抓住被子。
“夫人可是天天哭啊,肝肠寸断啊,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去的摄政王府,您好意思就这么甩手什么都不管,这么一‘死’倒是简单,夫人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七重半真半假地说,持续释放刺激。
忽然间,韩晏沉声低喝一声:“够了,你不用说了!”
他抬起头,语气沉静如常:“务必要保证容儿的安全,随时接应她。既然你能来,说明皇上已经没了其他办法,以后隔段时间你就把外面的信息汇报过来。”
听到此处,七重紧绷着的一口气才松下来,他知道,主子爷挺过来刺激,闯过了这道关。
虽然之后还可能复发,不过有了第一次成功挺过去的经验,之后会大大增加康复的信心。
以前的主子爷正在慢慢恢复。
韩晏又吩咐:“不管多么困难,有什么危险,都不许瞒着我任何情况。”
“放心,不会再隐瞒的。”七重停顿了又说:“不过爷,有件事我真的很好奇,憋心里怪难受”
“讲。”
“爷你这脸护得挺好啊,肯定是一直挡着脸的吧,还别说,在这不见天日的,感觉比之前又白几分。”
“……等我好了,先毒哑了你,再打断你腿!”韩晏恼羞成怒。
七重笑起来,他就是想活跃下气氛,虽然好奇是真好奇,不过主子爷要是死活不说,他也不能硬从嘴里扣出来。
但韩晏似乎是怕七重撇下他走掉,稍稍沉默了下,用极小声音不情不愿道:“火烧起来,烟呛得人已经神志不清,冲不出去,我只能躲起来,浑浑噩噩当中就想着……”
他咳嗽一声,极快地嘀咕:“就想着毁了容会被嫌弃的。”
话里虽然没有指明是谁,但七重一听就知道,这是怕夫人嫌弃啊。
“夫人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我自己嫌弃!!若真是变得像个恶鬼,我宁愿躲起来,一辈子都不再见,也不想她午夜醒来看到身边躺着丑陋恶心的东西……”
韩晏越说语气越激动,大有要复发的架势。
七重赶紧阻拦加保证:“我发誓,爷绝对没毁,一点事没有!!咱只要好好养伤,这外伤总有能去掉的方法,重要的是心!”
韩晏没有回应,这次沉默了许久,他才微微呵叹一声:“我的心,不在我这里,在她那,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摸了摸那张折皱的信纸,此时已经彻底清醒:“大火已经烧掉,没了……”
七重抬手按住韩晏肩膀,语气郑重:“只要人在,多少信都能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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