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
姜许反问，目光定定看着陈砚舟。
语气不善，梅姨不敢再答话，默默的退至一旁。
对视几秒，陈砚舟阖眼，掐了掐眉心，向后靠向椅背。
从早上起来，他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对劲的，此刻更疲惫至极，心率紊乱无序，前一秒像牛皮大鼓咚咚敲响，后一秒又似久年失修的钟表，秒针停滞不前，原处打颤。
她只是无声看着，竟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沉得喘不过气来，却不知该如何缓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很安静。
姜许抱着孩子等了一会儿，见他阖眼不搭理，完全不想聊的样子，她抿了抿唇，揉揉儿子小脑袋权当安抚。
陈砚舟不想张口就算了，也没什么可深究的。
小孩子情绪化，哄哄就好，这么想着，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我搬走，以后就不要再见面！
——你是你，我是我。
——我不想玩......一点都不
什么都没用吗？
无数的声音蜂涌入脑海，陈砚舟抬眼，蹙眉望过去，只觉得头脑发昏，天旋地转间，见得眼前人背影渐远他仓促起身。
哐当一声巨响。
玄关处，姜许停住，转身，瞳孔瞬间放大。
之前还好端端的人，现在了无生息的就躺在地上，她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听见梅姨惊呼，姜许才反应过来，慌忙把孩子放下，直接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
毫无预兆的，眼泪很快模糊视线，心底发寒，她想伸手碰触他，奈何手不听使唤的发颤，想去叫喊他，喉咙却不知怎么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钱助理，她立即接通放在耳边。
那边语气很急：“姜总，您在陈总身边吗？！”
钱助理一直以来温文儒雅，说话不紧不慢，让人如沐春风，这是第一次如此慌乱。
姜许本来就害怕，眼下更是浑身开始抖，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挤不出完整的话：“怎，怎么办，我该怎么做？他他，我......”
说不出了。
姜许脸色惨白，眼睛却红得骇人，团团吓得往梅姨身边退几步。
“您别怕。”
钱助理察觉到这边情绪不对劲，很快恢复到平时的沉稳语气：“我们一直有安排医疗团队实时跟踪监测陈总的身体情况，他们几分钟就到，医生到之前，您先不要动他。”
姜许疯狂点头，她太慌了，理智全无，等电话挂断，才恍然回神那边根本看不到她点头。
她不敢再伸手碰陈砚舟，只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双眸紧闭，浅色的唇瓣泛起几分乌紫，一动不动真的很像——
慢慢的伸出手，颤若筛糠的指尖凑近他的鼻端下方，停顿两秒，姜许蓄在眼底的泪水哗得流下来，梅姨见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眼泪喷涌而出，团团被她俩吓得哇哇大哭。/
情绪感染，孩子大哭带得两个大人也哭出声。
几秒后。
陈砚舟的食指忽然动了动，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太吵了！
“哭什么？”他开口，气若游丝：“没死呢......”
他一说话，三人哭得更惨。
门铃骤响，梅姨跌跌撞撞跑过去，很快钱助理就冲进来，身后跟十来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护士，扛着各种医疗设备。
没时间寒暄，钱助理指挥他们将陈砚舟挪到床上，姜许紧跟其后。
主卧。
床边围了一圈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们。
害怕碍事，姜许没进去，牵着儿子的小手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
眼前场景似曾相识，那时她也是带着孩子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医生跨坐在全无意识的吴泽身上，疯狂摁他的胸口，往心脏扎针，争分夺秒同死神抢人......
那是姜许第一次经历生死，目睹鲜活生命像一朵花儿似的颓败，人死后，什么都没了，呼吸，心跳，脉搏，体温，所有的一切宛如梦般湮灭。
宛如穿过眼前的画面到了另一个时空，周围变得不真切。
人影攒动，白色占据整个视野，气氛压抑到喘不了气，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钱助理来到跟前，温声道：“姜总，情况稳住了。”
“姜总？？”
手被拽几下，姜许低头，看见儿子扬起的小脸，又看向钱助理，茫茫然：“嗯？”
钱助理重复一遍。
反应慢半拍，姜许眨了眨眼睛：“他.....”
“陈总情况稳定了，他让您先去休息。”
一颗心倏地落地，姜许“哦”一声，点了点头：“我等他。”
钱助理笑着颌了颌首，不经意瞥向她的脖颈，未褪的绯红痕迹清晰暧昧，仅半秒，他收回错愕的视线，转身又回到床边。
不知过多久，医生们开始收拾仪器，陆续随钱助理出去，经过姜许身边时，微微笑打招呼。
情况貌似还好，姜许转头，目光追过去，如果她跑去追问病情，他们会告诉她？定然不会，况且以陈砚舟个性，即便家人，没有他本人的首肯，估计也甭想知道实情吧。
“......看什么呢？”一声清淡虚弱的声音响起。
姜许回头。
隔着偌大的空间，撞入男人的眸中。
——深邃，宛如深潭一般幽静。
陈砚舟微抬下巴：“过来。”
出乎意料，团团撒开妈妈的手，率先跑了过去。
姜许回神，跟在儿子身后走进来，她情绪低落，比陈砚舟的面色还苍白，转头看了看床边的吊瓶，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入血管中，修长好看的手背上露出短短一截针头，幽幽泛着冷光。
姜许轻声：“疼吗？”
陈砚舟没回答，静默半响，问：“吓到了？”
她抿了抿嘴唇，垂下眼帘。
团团趴在床上，昂起小脸，看了看妈妈，又转头看向陈砚舟：“叔叔对不起，团团不该惹您生气，以后不会的，我错了~”
陈砚舟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行，知错就改，比你妈懂事。”
姜许：“......”
这人还有精力开玩笑？
“你想走？”陈砚舟转头看她。
迎着他的目光，姜许顿了几秒，如实道：“我只是送孩子。”
陈砚舟凤眼微眯：“真的？”
姜许点点头：“嗯。”
似是确认般地，陈砚舟静看她几秒，俊朗的眉眼逐渐舒展，倏地笑了。
他身上穿的睡袍凌乱散开，除了一些关键部位遮着，其余都裸.露着，胸前贴着几片传感器，旁边一台微型仪器发出哔哔声，心跳速度，呼吸状态等关键指标全显示在上面，姜许盯着数据仔细看了会儿，便将视线重挪回来。
目光落在心口出，停顿几秒，缓慢下移，开始细细打量他，总能看出些端倪，很快，姜许眸色微变，心里猛地一沉。
“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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