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幽笛碎柔肠 (4)(1 / 1)

折梅玉刀引 海飘雪 1465 字 8个月前

“身子才刚好,怎么就出来了,还站在雪地里吃雪片,你也太淘了。”

大雪纷飞中,有人穿着雪白的狐裘,雪天一色地站在梅林道前,一手持着那盏琉璃宫灯,一手笼在一色的狐裘手捂子,天人之颜对我浮现清浅一笑,潋滟的凤瞳熠熠生辉。如黑宝石一般。

天子满心欢喜地看向东玉,正待走下台阶,东玉早已裂着大狞笑风一般地冲到天子面前。

天子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东玉的行事方法,可还是没有想到东玉的速度如此迅速,简直神出鬼没,略显惊诧地后退了一步。

东玉也感觉到了冒失,便憨憨笑着退后一步,欲跪下给天子行大礼,“多谢陛下……。”

天子双手牢牢地托起了东玉,绽开了笑颜:“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天子的手温暖有力,就连大雪都变得温暖,东玉分明感觉到这种力量和内卫的力量完全不一样,那是权贵特有的一种力量,就连无意泄露的袖上的熏香也带着与生居来的自信和风流,即便如今的天子被禁固在暗无天日的暗宫,亦不能损其分毫。

东玉不由一阵恍惚,正欲放手,天子却微皱眉,赶紧把另一只手上的狐裘捂子摘下来,给东玉套上,他在捂子里摸着东玉冰冷的手,皱眉道:“你怎么这般不自爱,可知我花了多少力气,欠了多少人情才救回你的,你若再病倒了,便是那仙泉池也救不了你了。”

东玉讷讷地说:“忙着堆雪人……。”

狐裘捂子很暖和,指尖与指尖相碰触好像触电,天子对东玉抹开一种惊艳四射的笑容。后来的时光堆叠,东玉已经记不得当时有没有回他一笑,后首每每回想起来,只记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天子欣赏了半天东玉堆的雪人了,不出东玉所料,没有认出来这是他本人:“这可是一头熊?”

东玉嘿嘿笑了两声,扯开话题道:“ 恭喜陛下归政了。”

天子冷冷地自嘲:“不过是复朕夜晚审阅之权,与以往的傀儡日子也无甚差别。”

东玉却上前一步道:“陛下可知陈虹陈公公?”

天子点头:“御前老人了,如何不识,后来被太后指给……卿是想?”

东玉点头:“这几日走访各处宫人,陈虹是最后一个见到柔贵人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天子眸光微转:“柔柔走时孤苦,全赖陈虹忠义善后,这样的人现在正在御前伺候,无论是对朕或者是小彧,审查一番确有必要。”

天子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把抓住东玉的右手便闪进了赏心阁,熟门熟路地揭开孝贤纯仪皇后的画卷跳进去,然后在上次指点她的机关处,又点开一块石头,带她转进另一个走廊,然后再次进入黑暗的涌道,不觉越走越深。

黑暗中,琉璃宫灯不停晃动着,反射着岩壁的紫光,二人跟着光影的流动而飞快地前进。偶尔流淌在天子的俊颜之上,更添神秘的绝代风华。

东玉忽尔记起以前有一课武士课,叫做《武士论》,关于合格武士的批判性思维与道德概论,是除了《兵法》《兵策》以外唯一一门文课,也算是武士心理辅导课程,辛追上课前每每强调内卫们定要认真听讲,据说此认真修习此课不但可以彻底杀死内心暗藏的最后叛逆的二逼的仁慈细胞,而且可以铸就作为一名真正暗武士的无耻下流的正确三观以及卑鄙狠毒的强大内心,结果那些个听得痛苦流涕,天天写总结报告的同伴们没有一个熬过三个任务的,反倒是在课堂上东倒西歪,鼾声震天的那帮暗人成就四堂的佼佼者,比如刀断水,蛛蛛,穷奇和龙胆。后来十二岁的龙胆酷着一张脸把这门功课书本给改成《论武士活命概率的现实推断》,然后给撕了。

当年我每次在修这门功课时,都在暗地里拼命地写热血喷涌的请战书,当时特别喜欢引用这门课里的经典语句放在里面,尽管很多句子东玉自己到现在也没怎么明白。可辛追读了,那梗米眼却垂过泪,感怀东玉总算长大了,懂得报效国家了,可他就是不派给东玉一件像样的任务,最后东玉的请战书越写越多,累积起来成了一篇巨型论文。/apk/

等轮到留守的东玉替辛追教那些雏们这门课时,东玉甩开原著书册,只同小雏们一起交流她的那些辉煌经典的请战书,小袍泽们都看得热血沸腾。

可是第十五章《心理战术》一章有一个小节,所有人内卫们醒神过来,都瞪大了炯炯有神的眼珠子听着:《美色杀人例无虚发》,当施术之人为貌美之人,便如花蛇一般,可瞬息至你于死地,要特别小心才是。可见还是有道理的。

东玉挣脱手来,天子在前方扭回头来,提灯对东玉挑眉笑道:“怕了吧!”

东玉咭咕一笑,跃到天子前头,奔向黑暗,算是回答了天子。

来到一处尽头,他再推开一扇门,一片珠光宝器直射入眼,却见屋中金窗玉槛,锦笼珠帘,殿中以巨大的纱帛围帘将大殿一隔为二,低头却见金砖铺地,明可鉴人,一人多高的紫金兽熏炉中焚着幽幽的沉香,袅袅的白烟浮在半空中,殿堂之中有一黄金宝座,盘恒着狰狞的九龙,龙头高旋于扶手上,宝石所化的龙目隐在淡淡的烟雾中,极冰冷地看着东玉,雕龙画凤的澡井拱顶正悬着一盏大水银灯,殿中各个角落各色人物俱无细漏,正映着一个宫装女子傻里傻气地抬头望着,上方正挂着一扁,盛世清明,东玉猛然醒悟,这里应该是天子起居的崇元殿。

东玉本能地按照无数次的规训,即刻以武士仪跪倒在地上,天子拉她起身,善意地一笑:“毋用担心,此时圣上正在朱婉仪的含香殿。”

这是一句信息量极大的句子,连东玉也听出来了,这兄弟俩是怎么……后宫的?她的心中凭白涌起一阵不舒服。

忽然,鼻间飘来的沉香,略显一丝奇怪的味道。

“今日本是陈虹当值,想是跟着小彧一起在含香殿,朕便负责留守,”他从容地理了理案头凌乱的奏折,将朱笔放回碧玺笔架,体贴地把案头的莲花纹银杯递给我:“这是高句丽所贡的千年山参所制,性子不像咱们的这么烈,对你的伤势极有好处,快喝了吧。”

东玉端到嘴边,忽然想起,这是圣上御用的杯子。

天子却误会了,莞尔道:“这杯子本就是朕专用的,是朕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尽管放心。”

东玉便高举双手,夸张地弯着九十度腰接过银杯,喝了一口,的确是好东西,便一口喝净,裂开大笑脸:“谢主隆恩!”

天子了悟一笑,淡淡道:“朕说过,你我之间永不须言谢,只要朕有,你尽可以拿去。”

东玉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志者不食嗟来之食。”

天子一愣:“啊!?”

“用错了,不是这句。”天子瞪着东玉,东玉更是紧张,涨红了脸,学着辛追结结巴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愿愿愿为陛下......那个分忧。”

最后,她终于放弃了,拉起天子的手,打着暗语将自己的计划全盘脱出,天子强忍着手心的臣痒,点头大喜道:“你需要朕帮你什么?”

时笑语正端着御用之物进来,东玉慢吞吞地指着笑语道:“微臣想借舍人的脸皮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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