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真的真的很忙,小胖尚有用午膳的时候,他连午膳都来不及用。匆匆吃一口,又接着处理事务。事有接踵而来的,但也有他自找的。
回宫后的这几日,陛下都感觉不出白天黑夜。他只觉身处混沌,如同被无形中造出来的一只傀儡。然而他只要想到几年后,眼下的艰辛又都觉得值得。
又然而陛下想到对不住小胖子。可歉疚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给自己找补,也许小胖不像他,喜欢也不一定呢。
毕竟他的两个皇兄求而不得,更自古为了他身下的位置你死我活大有人在。
小胖应当不会不喜欢的……吧。
不过不喜欢也没用。谁让他投错胎了呢。贵妃生他可是豁出了命去的,养儿千日,也该到了他孝敬的时候了。
陛下又想了会儿生了二胖后愈发身姿玲珑千娇百媚的贵妃,才狠狠心摒除杂念,专心处理眼前的事。
刚翻开一个新的折子,福气进门禀报:“陛下,何统领及秦大人来了。”
新科榜眼秦相是来诉苦的。陛下借用秦相之名在鹭岛惩恶扬善,而秦榜眼本人官没做几日,就被陛下藏匿了起来。
本来只要坐躺着就能拿俸禄和补贴的秦榜眼还是毫无怨言的,岂料那次陛下回京大病一场后,他就数次被歹人袭击,好在他求了何统领保护自己,才苟活至今。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回来,秦榜眼自是赶紧进宫,以求陛下澄清误会昭告万民,在鹭岛惩奸除恶的人并非是他秦相,也好告诉报复他的那些人都找错对象啦。
何德是被秦大人一道拉来的,毕竟他和闯入榜眼府邸的刺客打交道最多,秦大人希望他能在陛下面前替自己作证刺杀自己的刺客是真的很多。
陛下同意了。毕竟是他对不住秦大人,陛下不仅同意澄清误会,还给秦大人送了百两黄金以示慰问。
秦大人赶忙跪下叩首谢恩。
陛下又看向何德:“行刺秦爱卿的都有什么人?”
何德道:“武安侯府以及鹭岛朱家。”
秦大人怕陛下以为只此两家会觉得他夸大其词,赶紧解释:“陛下,那武安侯府明着找了微臣三回,被微臣拒绝后,又暗地里给微臣府邸泼粪纵火两回。而鹭岛朱家更猖獗,他们是要微臣一家老小的命!光爬墙暗杀就来了十六回,要不是有何统领在,微臣怕是等不到见天颜哪。”
陛下蹙眉:“武安侯府找你作甚?”那日他携贵妃登武安侯府时,武安侯就认出了他,没道理会再找秦相的茬。
除非是武安侯府其他人。
果然何德道:“陛下,非武安侯,而是武安侯夫人派来的人。武安侯与其夫人素来不睦,是以未告知其夫人惩治武小侯爷的钦差乃是陛下的事。武安侯夫人误以为钦差就是秦大人,故多次登门威胁想让秦大人放出小侯爷。”
陛下冷哼:“朕不过是让其子蹲几年牢狱,她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好大胆子。”
何德一板一眼道:“属下还知武安侯夫人给太皇太后递了两回信,只太皇太后以陛下不在,她老人家身体抱恙为由没让她进京来。此次听闻陛下回京,再过几日又是二皇子的双满月宴,武安侯夫人便强迫武安侯带着自己,已与前日一早出发进京了。”
出发进京告御状?陛下简直无语。
懒得再谈及此愚昧妇人,陛下转而问起朱家。
“朱奋还没找到吗?爬墙十六回都没抓到人,岂不让百姓以为朕的金吾卫都是纸糊的?”
朱家父子与庆王勾结虽至今没实证,但朱家父子拐卖之罪却是坐实了的。利用拐卖来的女子替庆王拉拢豪绅官宦收集消息,以及控制劳丁偷挖硝石制作火器,其中牵扯许多人命案,哪一条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陛下把朱家兄弟抓了后,之后的事交代给当地新任县令。县令按照上头的意思,用了极刑,让朱家兄弟交代事情真相,朱旺祖虽轻易开了口,但由于其是庶子,又蠢笨不被其父兄信任,是以知道的不多。而朱旺之是被挑断了脚筋手筋,游街示众三日后,才说了真相。
朱旺之明确说了他们朱家是为庆王卖命的事实。然而虽有证人,证据却不足,庆王直接推卸了干净。如今,庆王承不承认,陛下也无所谓了。一个床都下不了的废人,陛下当然是懒得再和他计较的。
朱家兄弟在游了大半年的街后,就被斩首示众。本来陛下没打算这么快砍了他们的,谁知朱员外得知儿子成了废人,自知救不出后,竟狗急跳墙杀了新任县令。既然这样,陛下当然也毫不客气将朱家两兄弟拖出来一斩了之。/
朱家成了庆王的弃子,一无所有的朱员外一开始是想报复庆王的,看到庆王的惨样后,朱员外觉得没有比让庆王苟延残喘更好的报复手段了,于是打消了杀庆王的念头。
朱员外又改为报复秦大人,他和武安侯夫人一样,以为钦差就是秦大人。
自陛下上回回京后,“秦大人”也就回京了。陛下虽又出发去寻找贵妃,但却没再用秦大人的身份。是以武安侯夫人和朱奋就此盯上了真正的秦大人。
何德难得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他也不解释朱奋有多狡猾,而他有多忙,直接认下:“是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朱奋养了一群打手,大概怕东窗事发,逃命准备的。且此人在鹭岛蛰伏多年,十分狡猾谨慎。
京都城需要保护的官员又何止一个秦大人,而陛下不在,何德还要谨防皇城的安慰。何统领可以说是分身乏术。
陛下也知道何德近一年的不容易,是以他并未责怪,只叮嘱何德增派人手尽早捉拿朱奋后,就将两人遣散了。
陛下答应归答应,结果由于忙过头,一直到数日后被秦大人委婉提醒才想起来答应的事。秦大人表示自己又被刺杀了,这回他是爬到房梁上才躲过去的,也不知陛下事情澄清得如何?
陛下想起来后,当着秦大人的面写下澄清函。澄清函写了在鹭岛捉拿严惩拐卖犯的钦差大人是秦大人一事乃谣传,真正的人其实是他陛下自个。以防大家不信,陛下还拿贵妃说事。
“自贵妃孕后心情不佳,为保龙子,朕特带贵妃前往鹭岛散心。谁知游玩途中发现了为非作歹之人。朕不好泄露身份,只得假借秦榜眼之名。今日全因朕之故导致秦大人多次受人所迫害。为避免秦大人无辜被害,朕特此澄清。尔等想寻衅滋事者大可来寻朕,朕在大明殿恭候。”
末了,陛下在玉帛上敲上九五之尊的玺印。
陛下前脚刚命人将澄清函传下去,后脚就听闻武安侯夫人进宫的事。
武安侯夫人进宫后先去参拜了太皇太后,刚巧元良良也正抱着二胖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元良良不在的这一年,太皇太后也没少照顾小胖子,是以太皇太后再不待见她,元良良也抱着二胖去过寿康宫两回。
元良良到寿康宫,听说太皇太后这有客在,就让玉瓷嬷嬷转告太皇太后,她改日再来探望。结果玉瓷嬷嬷不让她走,玉瓷嬷嬷自己看着她,又让小丫头进去询问太皇太后,不多会儿小丫头跑出来说:“太皇太后有请贵妃娘娘。”
玉瓷嬷嬷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太皇太后,老祖宗年纪越大,越觉孤单。自从大皇子跑来寿康宫吃过几回饭,往日不怎么待见小孩的太皇太后就总念着大皇子。如今大皇子功课忙,不再过来,贵妃又生了二皇子,这不刚好续上嘛。
太皇太后正听武安侯夫人哭诉。对于这个外甥女,太皇太后素来印象不深,也就大半年前接到她的两封告状信,才稍稍有了些印象。太皇太后回信宫里戒严,让她等陛下回来后再告御状不迟。
于是武安侯夫人就等啊等,一直等到听说陛下回了宫,她才忙不迭进京。
武安侯夫人见到太皇太后的第一眼就开始哭,眼下已哭了半个时辰有余。太皇太后觉晦气,可眼前的人毕竟又是头一回进宫的外甥女,外甥女还给她带了治头痛的偏方和许多宫内没有的新鲜吃食。
太皇太后正麻木坐着,闻听贵妃来了,她眼前一亮,赶紧让请。
元良良抱着二胖进殿给太皇太后见礼,她头一次发现太皇太后瞧见自己笑得这么欢实。她也没多想,只以为太皇太后是看在二胖的面上。
于是,她大方上前将二胖交给太皇太后:“您瞧,二皇子多喜欢您。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太皇太后也很高兴,没多犹豫将二胖接了抱在怀里。结果二皇子一离开母妃的怀抱,就瘪了嘴。
太皇太后可是知道大皇子有一言不合爱哭的毛病。有一回大皇子被老师训了,哭着跑到她这儿,太皇太后嘴巴说干了才安慰好的。
太皇太后只以为二皇子也遗传了贵妃,当下也不在意,耐心十足将二皇子抱在手里哄着。
元良良虽心疼自家儿子,恨不得当下抢过来,但谁让对方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呢,她还是忍着心疼在一侧坐下。努力转开视线,就看到了另一侧的妇人。
武安侯夫人垂眸向她行礼:“臣妇参见贵妃娘娘。”
元良良发现此人眼熟,等到武安侯夫人抬起头来,她惊讶:“武安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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