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铁骑踏山河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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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缪宣在好大哥的带领下,蹭了两场午饭。

缪宣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再次见到他的顶头老大兼大哥后,最先做的事情,竟然是去拜访大嫂……们。

达日嘎赤共有两位贺敦,她们分别居住在两个毡帐中,一人是朝洛门与格日勒图的生母,另一人则生下了巴根和阿拉坦,不仅都养活了两个儿子,还是穿插着的一前一后,可以说是相当公平……

当然,达日嘎赤肯定是不止这四个儿子的,可挈绿连敢建立时经历了许多动荡,那些贺敦诞下的、年长些的孩子们早就因为各种原因夭折,退出家族内的齿续排列,只剩下这四个更幸运的后来者。

其实除去婚生子外,达日嘎赤也有一批弄不清楚的非婚生子,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非常多,从妻子的侍女到儿子的乳母再到挈绿连的女奴,但这些女人们没有得到任何合法的保障,她们同时遭遇着多个男性的盘剥,无法确定子女的来源,因此她们所生下的孩子基本上只能继承生母的阶级,少有例外。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人渣行为,但在靼人的部族社会中却是非常普遍的现象,而且以靼人的价值观来衡量,达日嘎赤这么做不仅完全没有问题,他还因为对待合法妻子宽厚公正,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名誉。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非婚出身的“父不详”的孩子呢?假如这些孩子在诞生时又没有得到天恩,那他们的未来基本上就是毫无希望。

就连霍埃兰勒的生平也是符合这个规律的,假如他在诞生时没有得到天恩,又或者他没被带上圣山养育,甚至大雅达不给予特殊的看重,他现在的处境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贫穷”所能概括的了……

当然,在有武力值保证的情况下,跨越阶级会非常容易,但这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话说回来,因为缪宣不偏不倚的见义勇为,他得到了两位贺敦无比热情的感激和招待,而在缪宣离开毡帐后,达日嘎赤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神情颇有几分微妙,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缪宣其实没太读懂这个“不言中”,倒是小系统以多年来的刷剧经验分析:【哥,我觉得,他是在庆幸一碗水端平了。】

缪宣:……

这样吗,看来是我无法理解一夫多妻制。

话虽如此,达日嘎赤的两位妻子却都是非常好的女人,而且她们之间似乎也不存在什么敌意,也许是因为个人的性格原因和靼人的文化传统,或者是艰难生存的大环境逼迫了团结合作,又或者是因为达日嘎赤公平公正、孩子也尚未长大……

但不论如何,这个潜力非凡的家庭在目前相当和谐。

除了先进的端水理念之外,达日嘎赤还很有带小弟蹭饭的经验,在和两位大嫂报备过后,他才把缪宣带到了那颜大帐里,正式给他介绍了他旗下的怯薛和勇士们。

“霍埃兰勒,我的怯薛们都是有幸承蒙长生天恩泽的人,他们最尊敬强大的朋友和对手,等到这一阵忙碌过去,咱们歇下来后你就多参与比武,很快就能与他们熟识起来……”

在历数完族内的勇士后,达日嘎赤还贴心地补充:“不必担心外貌的问题,只要你足够强大,这些小事就都无关紧要。”

这才是引导新成员加入部族的正确方式,但假如缪宣没有展现出强大的实力,达日嘎赤便不会做到这一步,他总是很忙碌的,绝不会为了不必要的事情投入精力,更不可能亲自招揽没有价值的兄弟。

正如他所说的……“只要你足够强大”。

达日嘎赤叙述着挈绿连的状况,缪宣拿出上个世界记情报的态度认真听完,小系统更是已经做好了人员表,只等着和具体个人相匹配。

“这么说起来……”达日嘎赤突然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挈绿连的姑娘们美丽又热情,霍埃兰勒在雪山上长大,从来没见过吧?你感觉怎么样?”

缪宣:“……”

缪宣只觉得手里的奶茶都不香甜了,这上一秒还是严肃的话题,下一刻就是亲切的调侃,而且看这位大哥的神情,他似乎是恨不得立刻成就一桩好事。

“唉,霍埃兰勒,不会追求姑娘就像是不会骑马喝酒一样糟糕。”达日嘎赤语重心长道,“我听巴根说,你今早竟然没有回应我们姑娘的热情,这可是会让人家伤心的。”

——虽然巴根的原话是“他就和一个没长毛的小男孩一样没种地跑了”,但善解人意的部族首领还是考虑到了雪山环境的特殊,于是适当美化了一下说辞。

缪宣心底升起了不妙的既视感,来到新世界的有一个十五岁就意味着……

新的催婚!

这个世界的出柜指定是不好使了,要不然先拖着,实在拒绝不了了就去当勃颚,宣誓不婚一了百了……

缪宣心里盘好退路,随即熟练地尝试起转移话题:“我认为,我在骑马和喝酒上还是有些才能的。”

达日嘎赤闻言大笑,他看上去心情好极了:“没有女人的生活是不完整的,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不是这样,王庭上下的美女没有不爱我的,就算被赶出王庭,她们都还念叨着我呢,就连你的——”

达日嘎赤一顿,改口道:“追求女人,你得细心又强势,就像是去征服一块陌生的土地,巴根那样傻乎乎的可不行。”

是啊,一大清早鬼叫,什么样的姑娘能忍受这样的对象。

但缪宣高情商地回答:“他的歌喉挺嘹亮的。”

达日嘎赤没有客气:“也很难听,还不如夜枭。”

玩笑后,达日嘎赤又缓缓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的孩子们都是我最宝贵的亲人,霍埃兰勒,我非常,非常地感激你的帮助。”

说罢,他解下腰间的一柄窄短匕首:“霍埃兰勒,你救了我两个儿子的命,我愿意以同等的价值感谢你,请收下它。”

这是一柄非常漂亮的匕首,它很小巧,甚至还不如巴掌大,像是由某种骨骼打磨而成,硬生生地卡在金属套中,又镶嵌上层层叠叠的贵金属与宝石珠玉。

比起武器,它更像是某种礼器。

缪宣一怔,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说来他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狼刀。

靼人的贵族男子有一个习俗,那就是在猎杀人生中的第一头狼后,拔下狼最锋利的牙齿,把它制作成匕首随身携带,他们相信这匕首是非常吉利的战利品,能够为主人带来勇气和胜利。

同样的,这柄匕首也意味着自身的荣耀,比如说在一场决斗后,胜利者能赢走失败者的刀,这几乎等同于猎走了对方的荣誉。

当年达日嘎赤战胜了哈森后就夺走了他的刀,随后哈森不得不用他抢走的那颜贺敦来换,但即便拿回了刀,哈森还是把自己弄成了整个草原的笑柄……

而赠送狼刀,就意味着最高规格的感激,甚至还有可以用刀来换取一个苛刻条件的隐藏含义。

这个礼太重了——缪宣立即做出这样的判断——拒绝它。

假如缪宣是在深入颚伦部后救出了两个孩子,那么达日嘎赤以狼刀酬谢倒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他只是做了最后一段追击,那就担不起这份感激。

达日嘎赤这么做,是在试探吗?

还是说,想要用这个荣誉,来换他卖命呢?

缪宣放下茶碗,双手按住这柄小巧的狼刀,并没有接过,只是同样郑重地拒绝:“哥哥,请不要这样感谢我,我与那两个孩子血脉相连,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我不能收下。”

达日嘎赤没想到会遭到这么干脆的拒绝,他盯着缪宣,仿佛在估量这话语里的真实性,此刻的他就是盘踞在洞穴里的头狼,精明地打量着闯入领地的陌生动物。

这就又轮到了天恩的对峙,假如哪一方的天恩稍显逊色,他就会立即受到压制,但很可惜,此刻的两人势均力敌。

缪宣坦然地与他对视,以一步不退的气魄,无言地宣告着他要来挈绿连蹭饭的决心。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达日嘎赤退了一步,他大笑起来,顺势收回狼刀:“好!那么我从今往后可就不会再客气了——霍埃兰勒,哥哥的刀很难看吗,你为什么是这一副嫌弃的表情。”

缪宣解释道:“不,我只是第一次见到狼刀,有些稀奇。”

“哦,对,你还没有猎过狼!”达日嘎赤又笑道,“没关系,等你猎到了狼头,我就给你找最好的工匠,镶一柄最贵的狼刀。”

笑罢,达日嘎赤摇头叹息:“霍埃兰勒,刚才我可差一点忘了你才十五岁——比起我那两个年长些儿子来,你可比他们强多了。”

缪宣心知这一关是过了,但也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预感着这未来的生活大约再无法像雪山上那样宁静。

“我听到了大雅达的祝福,又亲眼见到了你的战斗,霍埃兰勒,我确信你将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勇士。”

达日嘎赤这一回的夸奖可要真诚太多了,紧接着,他又称得上是温和地问道:“你愿不愿意,给我的儿子们当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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