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上敬上峰，下爱士兵，与人为善，他究竟得罪了谁？”

沈藏之幽幽开口：“父亲未必要得罪谁，他的官职身份不重要，朝中除了他，还有其他的五品将军，不过镇守的并非边关而已。”

“凌云和北域胶着数年，胜利与否，前线都有数万大军镇守。”

“坐稳边关主将，便能号令边关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

成桂枝忽然一顿，瞪大眼睛看向沈藏之：“有人想动皇权！”

沈藏之轻轻点头。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摆成了三角：“朝代更迭，任何登上九五的人，都手握重权。”

“说个大不敬的话，当今圣上当年能顺利继位，不就是因为他曾去军中历练，在军中甚有威望？”

“所有人都想轻松一点，自然，捏住三军的命门才是重中之重。”

成桂枝的视线落在三个鼎立的茶杯上，微微顿了顿。

她在军中多年，虽只是军医的身份，但从宋明运那边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沈藏之的话的确在理。

可，成桂枝还是不解：“明运虽然暂管三军，但远不到权力中心，他为何会被陷害！”

“甚至从小侯爷受伤到现在，他只是挂名的主将，圣上并无旨意让他接替你的位置！”

说到这，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沈藏之，目光从上往下。

最后，停在他盖着薄毯子的双腿上。

“所以，你……”她犹豫着措辞：“是被人……”

“没错。”沈藏之点头，坦然交代，却也没那么坦然：“光凭北域的那些人，可不够将我困住。”

“我身边那个副将被人收买了，若不是提前察觉，我可不仅仅是现在的样子。”

“那些火油，足以吞噬一个血肉之躯！”

这些事他除了心腹，没跟任何人说过。

成桂枝自然不清楚，这时候猛然听到，不禁瞪大眼睛瞧着他：“隋副将？！”

旋即捂着嘴，一字一句的咬着牙往下问。

“居然是他，他是你一手提拔的，军中那些年您处处眷顾，他犯了错都是你帮忙担着。”

“知遇，提拔，信任，升官，哪一样都给了他，他，他为何会被别人收买？”

人已经死了，起初沈藏之的确也曾在无人的地方扪心自问。

他究竟哪里对不起隋罡，要隋罡动摇二心，差点害死他。

后来想通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被尘世的世俗困扰。

何况，隋罡背叛的原因，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似乎也别无选择。

沈藏之神情淡然，仿佛没发生过这种事。

“是人就有弱点。”他语气和神色一样淡：“隋罡自小就是孤儿，我跟他认识的时候，我们都是边关军营中的小兵。”

“他帮我挡过一箭，于我而言是恩情，况且那一箭射伤了他的下腹，大夫用尽办法毫无起色，到底留下了败症。”

“我也曾带他回上京找大夫瞧过，别的都养的差不多了，唯独子息上注定困难。”

“他那么年轻，本无父母，再无子息，岂不是注定了一辈子孤家寡人？”

沈藏之说到这，嘴角动了动，想笑，却没笑出来。

隋罡被所有大夫和太医判定，以后大概率无法生育了。

得知这个糟糕到极点的结果，他表现的云淡风轻，还说以后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作战，为凌云拼命了。

当着沈藏之和外人的面，隋罡不曾出现一点不甘心。

在随后的战斗中，他也的确一次比一次拼命。

那些高升，并非完全是沈藏之的照拂，更多因他自己的本事。

可每每到深夜，他帐子里孤灯难灭。

沈藏之知道他心里苦，所以后来隋罡遇到同样是孤女的小雨，互生情愫逐渐接近时，沈藏之并未阻止。

他已经查清楚了，小雨是北域的人，不过跟隋罡一样乃是孤女。

没有复杂的身世，两人心意相通，隋罡要跟小雨成婚，沈藏之也没阻止。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成婚后第二年，小雨怀孕了，九死一生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

隋罡高兴坏了，沈藏之看着也欣慰，仿佛心口悬着的大石落地。

如果事情到这儿戛然而止，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答案，呼之欲出。

成桂枝和宋予恩对视了一眼。

不用说的，她们就知道对方肯定拿捏了隋罡的妻儿，所以隋罡会背叛沈藏之。

成桂枝唏嘘的同时，绷紧了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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