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感猛地袭来,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脑袋里。
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隐约中,我看到了林挽月惊慌失措的脸,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喊着什么,但我却听不清。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哎哎哎,你干嘛呢!不要命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按住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脑癌都这样了,还这么折腾,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脑癌……
我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昏迷前林挽月的脸。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
“林挽月呢?”我哑着嗓子问道。
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道:“先别想别的了,好好养病吧。”
我没理会他,一把掀开被子,踉跄着下了床。
“哎,你干什么去?还没做检查呢!”
医生在我身后喊着,但我充耳不闻,径直朝病房外走去。
我必须找到林挽月。
我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这么多年来,我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离婚”,可如今我得了绝症,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幸灾乐祸,还是假惺惺地表现出悲伤?
医院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病人痛苦的呻吟,我像个游魂一样穿梭其中,寻找着林挽月的踪影。
走到走廊尽头,我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我都说了,我不治了!治不治都一样,我只是不想再浪费你的钱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说什么傻话呢!钱没了可以再赚,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无助。
我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妻站在窗边,女人脸色苍白,消瘦得厉害,显然是病入膏肓。
“你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医生说我已经是中期了,治不好的……”
女人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不想死在医院里,我想回家……”
男人紧紧地抱着女人,声音哽咽:“别怕,我们一起回家,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五味杂陈。这对夫妻的对话,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突然有些害怕见到林挽月了。
看着这对夫妻歇斯底里的争吵,我仿佛看到了我和林挽月。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扮演着那个“男人”的角色,拼命想把一切扛在自己肩上,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
可笑的是,到头来,我却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保护?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女人身边,轻声说道:
“阿姨,我理解你的心情。与其把钱浪费在无谓的治疗上,不如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回家吧,和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女人惊讶地抬起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她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
林挽月,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挽月就径直走到男人身边,语气坚定地说:
“大哥,您别放弃,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很多癌症都是可以治愈的。您要相信医生,更要相信您的妻子,她还需要您照顾呢!”
我和林挽月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责备,仿佛早就知道我生病的事。
那对夫妻被我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停止了争吵,疑惑地看着我们。
林挽月没有理会我的目光,她转过身,平静地对那对夫妻说:
“你们的病,我了解过,是中期,还有治愈的希望。这样吧,治疗期间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承担,你们安心治病就好。”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男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怎么能……”女人也跟着说道。
“没事,就当我做了一件好事吧。”
林挽月微微一笑,“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两人感激涕零,握着林挽月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最终,在林挽月的坚持下,他们搀扶着去前台登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林挽月。
我苦笑着,抹了把脸,“你都知道了?”
林挽月没说话,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在她眼里,我早就是个陌生人了。
“我的病,可不是什么中期,治不好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别听医生瞎说,他们就喜欢夸大其词,好让你多花点冤枉钱……”
“所以呢?”林挽月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心里发毛。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放弃,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要了?”
“不然呢?”我自暴自弃地反问。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还能做什么?治病,呵,不过是白白浪费你的钱罢了。与其把钱浪费在我身上,不如留着,给自己,给孩子,找个……”
“够了!”林挽月猛地打断我的话,眼眶红了,却倔强地不肯掉眼泪,“孩子孩子,你除了会说孩子,还会说什么?你就这么确定,没有你,我和孩子就会过得更好?”
“难道不是吗?”
我扭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你年轻漂亮,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再说了,现在这社会,离个婚再找个男人,带着孩子的女人也大有人在……”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我的话。
“混蛋!”林挽月红着眼眶,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我想去追她,可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是啊,我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有什么资格去管她的死活?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病房,林挽月不在,估计是气还没消。
我也懒得解释,自顾自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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