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急急道:“我听说小雪出事了,原来是真的!”
“你们都有心了!”苗翠兰拭泪朝他轻轻点头叹道。
“怎么会这样!”周源整个人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微张着嘴呆在了当地。
林放见状哼了一声,说道:“你从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小雪吗?如果小雪被救了回来,你可还肯娶她?”
“我当然会娶她!”周源想也未想立即道:“我只喜欢小雪,我自打第一次见她之后就喜欢她了,我当然娶她!对,对,我得叫人找她去!”
“你此话当真?”林放瞟了像是也愣住了的苗翠兰一眼,瞅着周源一字字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候要反悔,看我们不叫人打断你的腿!小雪落入人贩子手中,凶多吉少,只怕——”
“你胡说什么!”周源听他这么说顿时瞪着一双小眼睛怒目相视,“小雪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找回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还是小雪,还是当初我喜欢的那个姑娘!这都不是她的错,我只会更疼惜她,又怎么会说话不算话!”
“你真是小人之心!”周源满是鄙夷的瞪了林放一眼,把林放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伯母,”周源后退两步,郑重朝苗翠兰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正色道:“其实我早就想派人上门提亲求娶你们家大姑娘,只是,只是怕她不愿意委屈了她,一直犹豫不决。若伯母不嫌弃,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小雪回来,我便即刻上门求娶,此生绝无二心!伯母您放心,等我回去,这就派人找她去!”
“快别这样!”苗翠兰忙抬手虚扶了扶他,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叹道:“你对小雪有这份心意我这个做娘的便心满意足了!只要将来你不嫌弃她,只要她能进你们家的门,无论是不是做妻,我,我——都没有意见!只有一样,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好好待她,别让她受欺负就成!”
苗翠兰亲口说出这话,直如拿刀子在剜自己的心,痛得心上抽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能怎样?
她看得出来,这个小胖子对自家女儿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在知道女儿几乎不可避免的悲惨遭遇之后,他还肯说出这种话来,至少目前他的真心是可信的。可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好。女儿若当真不清白了,她却也不奢望她能够堂堂正正的嫁人做妻,只要周源真心待她,便是退一步又有何妨?
苗翠兰此言一出,陆琦和林放面面相觑不由变色,可两人什么都没说。林放暗叹,陆琦心中却想道:这话是娘说的,我也没奈何,但这小子今日既然把话说得这样满了,将来若对不起小雪、任由人欺负她,我这双拳头绝对饶不了他!
“伯母别这么说,我既然要娶小雪当然是娶她为妻,要不然岂不是委屈了她,我于心何忍?我知道我说什么眼下伯母您都不会信,你只管等着瞧便是了!”周源说着又躬身施了一礼,道:“伯母保重,我先去了!”
苗翠兰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点点头,命陆琦送他出去。
林放哪儿还能坐得住?不一会儿也告辞匆匆去了。
佟玉儿又劝慰了苗翠兰一回,苗翠兰听了林放和周源二人各一番话,心中虽然仍旧压着那巨大的石块挪不开,却是不像先前那般绝望得恨不能死去。
看着佟玉儿尚且忍着心中悲痛来劝她,她心中亦酸,却不忍提,更不忍说,强忍住了情绪同她勉强笑着说了几句,叮嘱她好好带着瑾儿下去休息。
过了数日,陆忠等一行人扶着苗楚河的灵枢终于回来了,这一家人的悲伤少不得又重新演了一回。陆忠得知两个女儿之事,亦深受打击,呆呆的半响没有言语,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整个陆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久久不散。
到了苗楚河出殡这日,佟玉儿和苗翠兰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小小的瑾儿穿着一身孝服,虽还不懂事,但从旁人言语中也略略明白今后自己没有爹爹了,又看见娘和姑妈哭得凄惨,不由也哭得小脸通红满脸是泪,差点儿气都喘不过来,把佟夫人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日子还要继续,苗楚河入土为安之后,在一众人的苦劝和瑾儿小小人儿的刺激下,佟玉儿和苗翠兰也渐渐的回转了过来。
佟老爷、佟夫人原本同苗翠兰、陆忠以及苗家三叔公等人商量过,请求头七过后便接佟玉儿母子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毕竟有亲娘陪伴照顾,也好叫人放心。
三叔公等人见佟玉儿这阵子哭得那么凄惨心中岂是忍心?再想想苗楚河给村里带来的好处,就更不会为难她们母子了,便都同意了。苗翠兰和陆忠更不会拦着,反而还说如此甚好,让她回去散散心,不要再悲伤了,好好的过日子,好歹看着瑾儿呢!
可谁知佟玉儿却死活不肯,这一回连枫叶村陆家她也不肯回去了,坚持要留在苗家村自家的宅子里替苗楚河守灵。说是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凄凄凉凉的在这儿。
众人听了心酸,也不忍再强迫她。只好商量着不时来看她,便由着她了。
佟夫人便留了她从前的贴身丫鬟香儿和一个老成持重的老妈子于嫂留下来照顾,又留了老仆福叔帮忙看守、打扫院子之类的,这才放心回去。
佟玉儿从此素衣素裳,脂粉全无,每日早晚至灵堂牌位前上香、摆放祭品带着瑾儿祭拜苗楚河,往往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面上的泪痕从未见干过。
于嫂和香儿、福叔见了心中恻然,却又不敢当着面拿相关的话来劝她,便都故意拿些别样的事情来同她陪笑着说,引着她去做别的事,或者哄着瑾儿去逗她开心。
也只有瑾儿软软的小身子扑过来的时候,奶声奶气的叫着“娘”,佟玉儿心中才略显安慰,脸上会出现一两丝笑容。
她们这边一日来一日去的过着日子,谁知软禁在祠堂后院的苗天宝又生出了别样心思。
苗天宝无意中得知苗楚河已死的消息,痛快的叉腰仰天大笑,直呼苍天有眼!
于是,他便吵闹着死活要求见三叔公。
三叔公差点儿将他给忘记了,听见他闹着要见,皱了皱眉,仍旧见了他。
苗天宝被软禁了这么久,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更知道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离开这鬼地方的机会了,一上来便恭恭敬敬的给三叔公请安见礼,陪着笑脸,神情谦卑不已。
三叔公对他的印象立刻下意识的有所好转,心中暗道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这苗天宝受了这一场大教训,也变得知礼起来了。要在从前想让他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嘿嘿,比登天还难!
“你要见我有什么事?说吧!”三叔公心中虽那么想,面上可不会显露出来,依旧摆出满脸的威严。
苗天宝有求于人,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三叔公的脸色,见了他这般心中更加忐忑,也表现得更加恭谦。
他努力的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遭的罪、想着自己的委屈,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眼泪来,痛苦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听说我哥哥他——出事了,是不是!”
三叔公脸色顿时一黯,点头轻叹道:“是啊,老天没眼啊,唉!”
“三叔公说的是,哥哥他真是可怜!”苗天宝也连忙跟着叹息,顺着三叔公的语气口吻说了好些悼念可惜苗楚河的话,见三叔公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这才话锋一转,“扑通”一下跪下了,恳求道:“三叔公,有件事我想求您答应,求求您一定得答应我!”
三叔公皱眉道:“什么事起来说吧!动不动跪什么!”
“我该死!我混蛋!”苗天宝抬手就给自己用力甩了几个巴掌,努力想做出声泪俱下的样子无奈面部表情不配合,于是他只得低着头,故意做出些呜呜咽咽的声音来壮声势,羞愧道:“从前都是我不懂事,做出那等丧尽天良、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受了这样的惩罚,我该死、我活该、我心服口服!可是,现在大哥也去了,我们家就只剩下小侄儿那么小一个男丁,这成什么样?三叔公,我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我一定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求三叔公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将功折罪吧!我要为我哥哥守灵,要代替他撑起苗家的门楣,抚养我那可怜的侄儿!求三叔公成全!”
苗天宝说完对着三叔公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这——”三叔公一怔,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连忙抬手道:“你快先起来!这件事——慢慢再商量!”
苗天宝听得此事有商量心中大喜,忙道:“三叔公,您的话我一定听、一定照做,求求您看在我死去的爹和哥哥的份上,就成全了我吧!我们家如今,真是惨呐!”
三叔公长长的叹了口气,可不是,他们家如今,那真就一个惨字!
三叔公瞅了瞅苗天宝,心中一时犯了难。
苗天宝说的也没有错,他如今是家中唯一一个成年的男丁,如果硬要将他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况且,还真能关他一辈子不成?迟早是要放出来的!
如今他既然口口声声说已经知错,自己何不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得了?省得将来要放他还得另外找借口……
只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跟他事先说明白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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