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柔乡(三)(1 / 1)

重启大明 荆洚晓 1840 字 2023-09-06

但不等他再训斥手下,尖锐刺耳的公鸭嗓就在风雪里响了起来:“如晋少爷!如晋少爷!”那感觉就象丁一是个人参果也似,脚步声来得近了,那一众大汉将军看清了来人,吓得连忙站了起来,都是老兵油子,自然有人用脚后跟将雪往火堆上拨去。

“行了、行了!”来的太监不耐烦地制止了这些大汉将军的行径,却是说道,“你们这班狗才,别在咱家面前装模作装,如晋少爷呢?你们没请他到边上避雪?”那一众大汉将军,除了那个持着丁一腰牌去禀报的头目,其他人都跟泥雕木塑一样,张大着嘴半天合不上。

半晌才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方才、方才真是丁总宪?”总督三省听着权重势大,其实却不如都察院首领来得清贵,这些在紫禁城里有脚跟的大汉将军,自然是称丁总宪了,至于容城先生四个字,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当面称呼,以他们的地位来讲,就是不要脸的高攀了。

又有大汉将军巴结着那太监说道:“兴安公公,这么大雪您也不打个伞……”还没说完就被兴安一巴掌抽得连轴转,厉声骂道,“宫里太皇太后、爷爷都在等着如晋少爷呢,你这杀才在这里嚼什么老婆舌头!如晋少爷呢?”这时那班大汉将军才知道自己闯祸了,有人苦着脸说道:”方才是在宫门外候着,小的不知道是丁总宪,还在笑话哪里来的官迷,这天气还来求进宫面圣……”边上那些大汉将军被兴安的眼神逼视着,也不得不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怕是被小人的言语恶了。丁总宪就走到他处避雪了。”、“这可如何是好?听说丁总宪在奉天殿,一刀就把马顺斩了头的……”这个却是担心着自己的性命。

这时那些抬着鑾辂、打着伞的小中官已急急跟了过来,原本兴安这司礼监大太监,怎么也不至于在这大雪天,孤身奔出来。只不过他听着禀报。就去报了景帝和太皇太后,看着这两位有点急切,兴安不敢拿大。不耐烦去等下面中官侍候,就自己先提着袍裾出来,后面一众拜他为父为爷的中官,哪里敢待慢?

“把这狗才给咱家拖下去打!”兴安气得不行,指着那担心丁一会不会跟杀马顺一样。给他来上一刀的大汉将军,“你也配污了如晋少爷的刀!打!这厮居然敢让如晋少爷在外面候着,他娘的,不许停!”兴安也忍不住爆粗了,因为他身为司礼监太监,对于丁一现在的声望,还有丁一和景帝、太皇太后之间微妙的关系。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当头惹火丁一,坏了景帝和太皇太后布下的局,别说这大汉将军,只怕他这司礼监太监也是打着灯笼上茅坑——找死啊!至于这大汉将军的处置。也算不得兴安越权,他本是东厂厂督,正是锦衣卫的该管上司,处置这大汉将军,倒也是职权之中的事。那被当场按在雪地里脱了裤子打屁股的大汉将军,暂且按下不提,兴安领着手下中官,还有其他那些大汉将军出了宫门,左右张望却只见檐下那十来匹马,不禁开口唤道:“如晋少爷!如晋少爷!”看着风雪大,那声音传不了多远,兴安抬脚就往身边的中官和大汉将军踹了过去,“废物!喊啊!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

于是乎乱糟糟的声音就在宫门处响起:“丁总宪!丁总宪您老人家在哪啊!”这是那些大汉将军在喊的,还有那些中官叫着,“如晋少爷,如晋少爷,奴婢来接您了!”一时间真是恶 心得那些载着雪花的杨柳都洋洋洒洒抖了一层雪粉下来。

“闭嘴,宫禁门口,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个声音就在那些大汉将军身后响起,那些人急着于兴安面前挣脸,哪里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当下便有人骂道,“得了!里面还一个在打着呢!一会兴安公公找不着丁总宪,咱们这班人搞不好没个活头!操,你装什么人物头啊!”

“兴安,你在寻我?”声音不大,但很稳,在那一片乱遭糟之中,显得极为特别,兴安听着回过头来,却见宫墙边,九尊被雪花包裹的雕像,他方才还奇怪着,何时这时有了这几像石雕,这时却见当头那雕像动了起来,向前迈出一步,身上雪花纷纷掉落,伸手在脸上一抹,不是丁一又是谁?

“天老爷啊!”兴安扑了上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刺客呢,一下子跪下,抱着丁一的腿,拍打着雪花,丁一把他扯起来,兴安嘴里犹在埋怨着,“如晋少爷,您是国之柱石,怎么如这般轻慢自己的身体!您要这样,老奴可不放心,得跟爷爷请旨,把老奴差到少爷您身边看着才好……”那一众大汉将军看再一次愣住,这是司礼监太监啊!司礼监太监就这么跪下去?以奴仆自居?这不可能啊!丁容城再怎么英雄,跟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内相之实的司礼监太监相比,怎么也不能这样啊!倒是那些小中官,看着兴安拜下来,却全是机灵鬼,齐齐拜下,口中称道:“奴婢给如晋少爷请安了!”

“稍息,立正。”随着丁一的口令,另外八尊“雕像”动了起来,雪花飞扬,丁一满意地点了点头,下达命令,“解散!自由活动。”那些大汉将军再一次被震撼到了,这什么人带什么兵啊!堂堂三省总督、都察院首领官,偏偏就能在这宫门,来个程门立雪,偏偏他带的亲兵,真是呆若木鸡,就这么没有命令就一路陪他站着!

兴安可不干了,一边扯过小中官手里的雨伞给丁一遮在头,一边指着那八个利刃大队的士兵训斥:“你们怎么当亲兵的?那有让自家总宪这么在雪里站着?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丁一笑着对兴安说道:“他们不是亲兵,只是陆战第一旅普通的士兵,亲兵都由宫聚宫都督领着,在东吁那边镇守呢,要不土著作乱的话,到时却就麻烦。这几个是他们担心我遇刺,选了身手好的,陪在左右罢了。不用遮了,这么点雪有什么好遮?”

这么说着,丁一便从伞下闪身出来,没等兴安动作,便问道:“太皇太后在等着么?要不公公带路,咱们还是边走边说?”不是丁一逞强,兴安怎么行礼倒罢了,理论上,就凭他是孙太后义子这一点,也赐了姓,算是皇家中人,兴安是皇室家奴,倒也是当得起的。但兴安打的伞,能随便受的么?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受得起这司礼监太监打的伞?

兴安也就没坚持,却是对那些大汉将军吩咐道:“侍候好如晋少爷的家丁!看看人家,这才叫兵,你们这些废物!”说着又拿脚踹了几下,还是被丁一劝住才作罢。这玩意兴安是真觉丢脸,不比不知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等死就这道理,这八个士兵可是万里海路跟着丁一过来,人家风雪中都能立着规矩,自个手下的锦衣卫,就是宫门口怎么也有个飞檐的,也不至于和丁一他们一直,弄成雪雕,可一个个连出来看看外面候着的是什么官都懒!

入了宫门,那个脱了裤子在挨打的大汉将军,连惨叫声都微弱了,丁一皱了皱眉,却对兴安张了张嘴,但终于长叹一声,没有开口。因为这不是他该管的事,尽管丁一反感体罚士兵,但他不能插手兴安的地盘,特别在他现在权势日炽的时候,他更须守着本份。

不过兴安是什么人?那是皇帝一个眼神,他都能把来去想着周全的角色,看着丁一的表情,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倒是很欣赏丁一的态度,知进退,守本份;加之这当口,他知道太皇太后和景帝的心思,于是也乐意给丁一面子,便开口道:“算了,拖下去敷药!你要记得,是如晋少爷可怜你,这事才作罢,不然的话,哼!”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大汉将军,无不惊吓得垂下头的。兴安方才伸手一让对丁一说道,“少爷,随老奴这边来。”

这是一路往太皇太后的宫殿行走,丁一的心头,却就有着许多的戾气生出。他知道天家最是无情,只不过,当时从猫儿庄过来,那位让他感觉到母爱的女性,和今天在等着他的这位太皇太后,已判若两人。而在他身前领路的兴安,进入了宫中的走廊之后,却就沉默了,因为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被丁一看到什么问题来。

丁一压根就不会相信,孙太后会有什么心悸之症,会时日无多,而从她教李老太太来让李贤写信的那一刻,丁一就感觉到了强烈的背叛感。但丁一依旧回来了,不单单他已经有了面对景帝的底气,他更想看看,这位曾让他感觉到恬静,感觉到宁静的义母大人,想玩一出什么样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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