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一个月的宫规教导后,最终留下的秀女只有二十六位。这些女子此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妃嫔,只要一经君王宠幸,就能获得正经的名分。
而此时,刚因为成功留下而松了一口气的孟云儿和杨萍儿,又将要面临一场因嫉妒而引起的陷害。
当选秀结束后,众人最关注的,就是第一夜君王会召谁侍寝。
秀女彭氏,是个容貌艳丽,性情傲慢自得的女人,她是抱着做人上人,飞黄腾达的心愿要入宫为妃的。因此,早在入宫之初,就花费大笔钱财买通了伺候君王的一个小宫人,为的就是能最快获得君王的一些消息。而今天通过他,彭氏得知了一个消息。在听了这个消息时,彭氏神色有些异样,似是在琢磨着些什么。
回到宜春宫偏殿的住处,彭氏和同屋秀女戚氏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诡秘阴狠的神情。
当夜,彤官来了宜春宫,君王召孟云儿和杨萍儿今夜至平阳殿侍寝。
杨萍儿大为惊惶,待孟云儿送走了来传信的宫人后,一把抓住孟云儿的手,娇俏的脸上满是慌乱。
“怎么办云儿,今夜我们就要……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快呢!”
今年选秀里相貌姣好的秀女很多,比她和孟云儿漂亮的就有好几个,论家世论相貌,都不是她们最出色,杨萍儿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她和孟云儿拔得头筹。
可是这个头筹,她是怎么也不会想要的,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去侍寝,她甚至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情况。听说君王很残暴,对女人手段很残忍……想起那些吓人的传言,杨萍儿慌乱到了极点,甚至语无伦次了起来。
和她一起得知消息,孟云儿也是慌乱茫然,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她见杨萍儿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便压下自己的慌乱,竭力安抚她的情绪。“别怕,左右不过是大人们教导的那些,咱们只要规规矩矩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语调轻柔,似是唯恐吓到了杨萍儿,语气却又很坚定,杨萍儿的心不由自主的就随着她的话语渐渐安定了。
可是心头的不安仍徘徊不去,杨萍儿下意识得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接着她和孟云儿交握的双手传来孟云儿双手有些微凉的温度,她心中一暖,不由扯出一抹笑来,不再说话了。
她害怕,云儿也在害怕,却还努力安慰她,和云儿相比,她太懦弱了!她不能再这么慌乱下去,她可是姐姐呢。杨萍儿这样想着,心情竟奇迹似的平静了些。
两人坐在房中,静静得等待夜晚的到来。杨萍儿暗暗祈祷,请让夜晚来得迟点,慢点。
可是即便她再如何祈求,黑夜仍旧不早一点不迟一刻的降临了。
屋内因为没有点油灯而显得很昏暗,屋外的灯光透过纱窗投射在地上,两人的脸上印着斑驳的光影,萧瑟,失意。
她们的影子被长长的拖曳在地上,随着外面的天色愈加黯淡,而渐渐形成扭曲畸形模糊的一片,那么沉重而晦涩。
有多重脚步声渐渐近了,穿梭过长长的廊道,伴随着什么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近在耳畔一般。
握着孟云儿那只冰凉的手倏然紧了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屋外,有人不高不低的声音。“孟姑娘,杨姑娘,奴婢奉命来服侍两位姑娘梳洗。”那措辞恭敬的声音很平静,口中的称呼仿佛是在叫什么器物一般,冷淡没有生气。
来了。
孟云儿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平静而淡漠,她垂眸,轻声回道:“请进。”
随着她这一句话,房门被吱嘎一声打开,昏暗空寂的房内走入十几个宫人。
领头的宫人皱了皱眉,问:“天色已黑,姑娘怎么不点灯?”
孟云儿掀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声线有些绷紧。“是我光顾着说话,结果忘了时辰。”
那人听了她这般等同于没说的话,却眉头舒展了。想着今夜就要侍寝君王了,心中紧张害怕是在情理之中,因而忘记点灯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也不再多说,示意宫人把屋内的油灯点亮。随着一盏盏油灯的点燃,昏暗的屋内眨眼间就灯火通明了起来。
这十几个宫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捧着拎着一些东西,只见她们井然有序的将手中的东西搁置下。
有四个身强力健的宫人分别抬着两个浴桶进来,拎着水桶的宫人将热水和冷水灌进浴桶里,没一会儿,屋内便升腾起了一片湿热的雾气。
领头的宫人微微躬身,说:“还请两位姑娘移步,奴婢先行退下了。”他是男子,接下来他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杨萍儿还明显回不过神来,孟云儿便点点头,谢过他便让他退下了。
然后,孟云儿和杨萍儿便在宫人的服侍下,散去发饰,脱净衣物,跨进浴桶里被搓洗了起来。这真的是搓洗,那些宫人活像她们一辈子没洗过澡一样,使劲儿的搓洗。两人很疼,却没有言语,只咬牙忍耐着。
从头到脚洗干净,擦干头发之后,那些宫人又仔细的给她们抹上了香油香膏,将手脚的指甲修剪成漂亮圆润的形状。
换好衣裳,梳好头,上好妆容,两人简直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手脚都无力了。
接下来,那原先领头的宫人又进来了,他直视两人,目光平静,隐含着莫名的深沉意味。“孟姑娘,杨姑娘,奴婢有一句话要提醒两位姑娘。在这宫廷中,所有人都是惟君命而是从。君就是天,而其他人只要听从君主的命令就行了。在这宫廷里,只要记着一件事就是一言一行都要循规蹈矩。你们要做的,就是让君主高兴。”
这话实在太苛刻,似是把他们当做了没有生命的卑微存在。薄弱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破,杨萍儿手死死攥紧。
孟云儿神色平静,静静的对视他。
那宫人看着孟云儿,不知多久,他忽然意味莫名的一笑。
“已经准备妥当,时辰不早了,请两位姑娘上辇,赴往平阳殿。”他复低下头去,恭敬地说。
听到这句话,杨萍儿下意识地看向孟云儿,眼神仓惶迷乱。
孟云儿笑容轻柔的用眼神安抚她,无声的呢喃一句。“别怕。”
宫人们拥簇着将她们引上两架辇车,此时正值春季,夜色微凉,她们身上半透的纱衣遮不去微凉的夜风。
进出宜春宫毕竟的路上,角落里散立着几个人影,她们或聚在一起说话,或是倚栏独坐,而目光却是不约而同地凝在这两架辇车上。
在路过她们时,杨萍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们身上掠过。有那么一瞬间,杨萍儿以为自己因为恐惧而眼花看错了,因为那些女人脸上的神情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那么难以言喻的……狠辣,与期待。
打了个寒颤,杨萍儿下意识的搂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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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了半个宫廷,辇车终于在平阳殿前驻足了。那宫人上前和殿外伫立的宫人交谈。
没有宫人请她们下辇,她们便留在辇上等待。没一会儿,那领头的宫人便回来了,他走近杨萍儿的辇车,低声说:“请杨姑娘下辇吧。”
杨萍儿神情一紧,双手紧紧攥住了裙摆,慢慢走下辇车。
孟云儿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给她话,此时隔着一段距离见那宫人说了什么之后杨萍儿便下了辇,看那架势,似是要进平阳殿一般,有些坐不住了。
隔着纱幕,她声音轻细,微带疑惑地问:“这位大人,难道君召的不是我和杨姐姐两人吗?”
那领头的宫人回头,垂眉低眼地正色道:“君有令,让杨姑娘进去服侍。至于孟姑娘,君没有说。还请孟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静待君再做吩咐即可。”他的语气比起之前在宜春殿时要冷淡疏离的多,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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