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1 / 1)

小窦特别有眼力价,一看丞相进来了,赶紧和她换了座位。安晴云一边推辞说身上凉一边不过去,小皇帝和小窦则不约而同地表示不要紧不要紧。拉拉扯扯间丞相已经被两个过度谄媚的内侍官按在了小皇帝身边。

刘行雨懒懒散散地歪在软垫上,半眯着眼睛看他们客气,当然目光始终落在安晴云身上。嘴角扯出个弯弯的笑容,发现安晴云终于看见她了,这才扑哧一笑,道:“丞相把外衣脱了去,都冻成冰壳了吧。”

虽然冻成冰壳,但里面是暖的,里面是暖的,冰壳就劳苦功高。安晴云其实也怕冷的,这衣服不敢轻易地脱,正犹豫呢,云品递过来一件袍子,厚归厚,然而又轻又软。

“鹿皮的,暖得很,你看我穿的也是,总好过你穿成一个桶吧!”刘行雨坐直了,怀里面抱着另外一个枕头,仍是噙着笑看着她。

都说小孩子会有样学样,刘行雨把丞相的做派学了个足,笑得人心里发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云品心里嘀嘀咕咕,又去看丞相,丞相倒没半分不自在,看来一个人的绝招对她本人是没什么大用的。

丞相穿好了袍子,大家又闲聊了几句。这狭小的空间里挤了四个人,可又比刚才暖和了一些,小皇帝终于把脖子从毛绒绒的领子里伸出来,再也不缩着了,然后扭头问安晴云:“丞相暖和些了吗?”

安晴云答:“暖和多了。多谢陛下。”

“嗯,”小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噌”地一声就钻进她怀里,钻进去之后,探出个小脑袋,长长舒了口气,道:“啊……真暖和呀。”

安晴云想揉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手伸出来一半,才想起旁边有两个内侍官看着,一抬头瞧见两人屏息凝神,便哈哈一笑,改为拉一拉小陛下的领子。

那两人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地撇开脸,尴尬地望向别处。

安晴云打了个哈哈,小皇帝拉着她问:“外面雪很大吗?”

丞相道:“越下越大了,许大人正是怕大雪封山,所以才想要现在赶路,走出山区。”

“咱们这么多人呢,也怕大雪吗?”

“自然是怕的。”

小皇帝往外瞄了一眼,说:“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冷呢,还要悄悄叫你进来。”

安晴云道:“冬日野外赶路,走起来便不能停,因身上东西多,就要多耗一部分体力。动起来身上水汽散不出去,全都给衣服吸走了,这时候一停下来,就从外凉到里面,很容易出人命的。再者,雪中前行,速度不会有多快的,不单人怕冷,马也怕冷啊。”

“那真是可怕,回到宫中以后,今日随行者都要赏赐。赏多少丞相来定吧。”

安晴云笑道:“那是自然替陛下办妥的。”

黑沉沉的夜从窗缝里渗透进来,蚕食着一点点的亮光,火把的火光追在后面,又把夜吃了一部分。周围连说话声都没有了,只有隐隐的呼喝与哒哒的马蹄。

小皇帝情不自禁抱紧了安晴云,问:“丞相,我们还要走多久?感觉走了好久好久好久……”

安晴云道:“这臣不看着队伍,也无从知道,恐怕得问问许大人才行了。下一站该是六十里外的北碛驿。”

“北碛驿……”小皇帝懵懵地抬起头,“在哪?”

“咦?”安晴云低下头,小皇帝刚刚好从她领口钻出来,小小一个,大概就像母鸟胸口的小鸟。“陛下没来过吗?”

四望山神是帝京的守卫神,并不是每年都祭祀,一般每五年由皇帝本人亲自祭祀一次,诸位皇子当然是要跟随的。

小陛下摇摇头:“五年前我娘过世,所以没来,再往前我就不记得啦。”

十年前小陛下才六岁,六岁的娃娃能记得路上多少东西,还有待商榷,安晴云拍了拍刘行雨的肩膀,说:“陛下暖些了吗?这么歪着不难受吗?坐到中间来吧。”

那当然好,刘行雨爬过她的大腿,坐到了自己的专座里,整个身躯都被鹿皮袍子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背后还有个会发热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热得小脸红扑扑,整个队伍里只怕她最暖和了。

人一暖和就有精神,一精神就有闲工夫问东问西,小陛下果不其然发问:“丞相,从山里出来这一路上都是什么模样?”

昨天来得早,她一整个早上都在马车里昏睡,故而路上什么模样她什么也没看见。安晴云道:“帝京以北群山拱卫,群山之下是一片平原,现如今大概全是深雪。”

小皇帝忽然想起什么,问安晴云,“丞相,你的家乡是哪里?”

“臣生在桐州,是桐州生源,但是乐州人。”

桐州在南方,乐州在北方,一个人能跨这么远,小皇帝表示不可思议:“哇,从南到北几千里,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安晴云笑了笑,道:“臣那时年纪小,已经不记得了。”她似乎不愿意多说,答得十分潦草,但刘行雨一想自己会忘,安晴云说不定也会忘,也就不再追问。

结果过一会儿,外间便有人敲门,云品问是何人,答是执金吾许多钱。

小皇帝便叫车队停下,声音一个接一个向前传,延迟了一阵子才完全停住。

许多钱在外道:“陛下,风雪越来越大,天色业已昏暝不清,实不宜再往前走,是不是……”

小皇帝窝在安晴云怀中,枕在她肩头,是不觉得有什么难走,但看向丞相,丞相却点了点头,便道:“唔,许大人有何良策?难道这附近还有地方能避风雪不成?”

“这个……是有的,琅琊郡主在附近有一座庄园。”

“七皇姐的宅子吗?她人在吗?”

许多钱哪敢乱讲在不在,只得模棱两可地说:“这个时候,只怕琅琊郡主是住在汤山附近的别墅里。”

汤山好啊,如果可以的话,刘行雨也打算住去汤山附近的离宫里。汤山是温泉胜地,汤山的白合离宫里引了温泉,泡在温泉里浑身都会暖烘烘的!

“皇姐真会享受!那就去她家住一天,明天雪停了再出发吧。”

车队立刻改道,颠簸了一阵子停了下来,不多时外面就有人说话,再行少许,呼呼风声也变小了,许多钱在外道:“请陛下下车。”

小皇帝穿上外袍,又像个小桶桶了,丞相出去给她掌门,还亲自伸出一只手接着她,小皇帝在地下踩实了,四周望去,越过跪了一地的人群,看着周围昏黄的火光照亮的一片素雅的宅子,赞了一声:“皇姐好会享受啊。”

琅琊郡主如许多钱所料一般并不在此,宅邸中只一老奴打点,见了这么大阵仗,紧张得都不会说话了,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结巴着说没安排过这许多人的食宿,得下去安排安排,羽林军便都在房檐下席地而坐,而把小皇帝并一众宫人都送进了屋里。

岂知左等右等好一阵子,那老奴都不见出来,只七八个小家丁听候差遣,众人饥肠辘辘,不免怨声四起,云品抓紧时间搬弄是非:“这琅琊郡主家中怎地招待得如此不周?”

小皇帝叹了口气,劝道:“这地方只怕皇姐也不常来,家里人没见过这么大世面也是有可能的嘛。”

云品道:“不常来为何要建这么大?”

王爷郡主无法继承王位,甚至手中也不握实权,当然只好使劲花钱,祖宗留下来祖产不知几何,只怕败不光。

小窦叹了口气,道:“这宅子是琅琊郡主从外公那里继承来的,外公当年因为娶了雾桥县主而得势,雾桥县主又是南平郡王的女儿,是以这宅子是代代相传的皇室祖产,所以很大。”

安晴云听了一阵子,似乎有话要说,然而真让她说的时候,她又说的是:“想来陛下说得不错,这地方琅琊郡主不常来,故而不知要如何招待这百来号人,让臣去指挥调度一下。”

“让云品去嘛。”

这种杂活可不就是大内总管的工作,宫中侍者千余,其实统统都归大内总管调度,调度来调度去,也不过是侍候陛下的衣食起居。现在在此不过百来人,应当不成问题才是。

安晴云笑道:“还是我来吧。这同领兵打仗差不多,云公公却是门外汉了。”说罢不等小皇帝反对,就走出门了。

小皇帝挽留不成,只好拿云品撒气,恨恨道:“若不是你没用,丞相也不至于现在跑出去。”

云品哭丧着脸说:“小奴有用的!是丞相不给我机会!这么快就跑不见了!”

小窦凉凉道:“云公公可别逞强了,天气冷成这样,你一个被阉了的少阴去了也只是给丞相添麻烦,别要你冻发烧了,活可都落在我身上。”

云品不服气道:“你可放心吧,没那么一天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损对方,小皇帝看个乐子,等丞相也不是很心焦了,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丞相还不来,小皇帝就有些坐不住了。云品机灵地发现了小皇帝的眼神不住地从他俩身上飘开,飘到窗外又赶紧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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