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云品的用处就会显现出来了!机灵得不行的云总管忽然生硬地说:“哎,太冷了,丞相怎么还没弄好回来复命?”
小窦当然也很机灵,拿捏好云品换气的时间,赶着开口说:“小奴去找找丞相!”说着就往外间冲。
云品心想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那还了得?当即也要往外跑,没料到小皇帝喝了一声“都站住”!这一声威慑十足,吓得云品腿一软。
“陛下?”
小皇帝撅着小嘴说:“都给我乖乖呆着。”
小窦不明就里:明明每天都赖着丞相,怎地还不准人去找呢?
还是云品反应快,马上扯出一个笑容,好脾气地哄道:“好,好,不去,不去。陛下今天一天不是走就是蜷在车上,肯定难受坏了,小奴给陛下捶捶腿。”说着就一溜小跑跑到刘行雨床旁边,给她从小腿肚子捏起。
小窦还是一百个想不通:为什么又不去找丞相了?难道还怕麻烦丞相跑来跑去的不成?丞相只是一个臣子呀?臣子不就是要为陛下跑来跑去的?陛下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又过了许久,小陛下的眼神又开始飘忽了,云品又机灵,又逮着机会问小窦:“怎么丞相还不回来,我就想等个热水洗洗脚,唉……”
小窦也机灵,小窦非得跟云品比比,立刻接茬说:“丞相去了有多久了?小半个时辰了,陛下,我去问问去吧?”
小陛下仍道:“呆着。”
小窦灵机一动,道:“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我出去折一些树枝,生火烧个水,怎么也让陛下洗洗脸洗洗手吧?就不惊动丞相了。”
刘行雨撅着嘴不说话,云品帮着劝道:“陛下,是就寝的时间了,我去把马车里的全套东西都搬过来,让陛下好好睡一觉,别耽搁了陛下休息。”
两人找了借口偷溜出来,云品四处看了看,似乎也没见有家丁,一时不知上哪去问丞相的行踪,心想丞相谈事情当然是在里间,便往里间闯去。
里院乍一看一片漆黑,云品只走了两步,忽然有人推着他的肩膀,低声喝道:“干什么的?”
云品屁滚尿流地逃回光亮处,喝骂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来敞亮处说话!”
一铁塔般的大汉慢慢走进亮处,低着头,锁着眉,紧紧盯着云品,道:“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人?”
云品赶紧定了定神,道:“我乃殿前督领云品,奉陛下令来寻丞相。你府中怎地明里没一个人侍奉,倒在暗中鬼鬼祟祟?”他眼一眯哼了一声,刚想学麦满分再说几句狠话,诸如“鬼鬼祟祟难不成想对陛下不利”、“暗中处心积虑该不是要造反”,忽然惊觉身旁没有撑腰的,万一给他说中了,要杀人灭口可如何是好?当下话锋一转,道:“叫你们管事的来给我带个路。”
那人阴着眼神,道:“小的给你带路不行吗?府中人都去干活了,应付不过来。”
云品心想,我还怕你把我带去暗处解决了呢!府中人少,你怎地闲着?有问题,肯定是有问题的,说什么也不愿以身犯险,一边往前院退,一边道:“如此说来,你是叫不来管事的了?你府上如此怠慢陛下,不知琅琊郡主究竟担不担待的下来啊?”
那人冷笑一声,道:“请云大人回去等着。”说完低喝了几声,声音古怪,不似人声,倒像是什么蛮荒乐器发出来的,他也不走,就在原地站着,盯着云品回去。云品才不肯把后背卖给他,一步步慢慢后退,眼神一点也不敢松懈,生怕露出点怯懦,人丢了不算,还要把陛下的人也一起丢了,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被砍头的。
回去不久,前面便隐隐有骚动,他还没来得及回报,一队兵丁宫人鱼贯而入,寂然无声,各自回了自己的队伍里小声吩咐,许多钱在最后压阵,独自一个人背着手走进来。
云品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丞相呢?”
许多钱一愣,问:“她不是回来了吗?”
云品以为是自己刚才漏过了丞相回来的瞬间,又急急进屋去找,没成想屋里还真的只有小窦。
“丞相呢?”两人一同开口,云品只好又跑回去问许多钱,“丞相不在啊?你真的看到她回来了?可别是走丢了。”他说着走丢,心里想起来的却是那铁塔般的大汉,只有男重阳会长得那么高那么壮。就算是丞相遇上了,真要打起来也占不到便宜吧?
云品里里外外问了一圈,可一同去的兵丁宫人都一口咬定丞相先回来了,许多钱对此事也不是很上心,好像就只有云品觉得她会出危险一样。他把心一横,把许多钱拉到一边,道:“许大人,这宅子我觉得有古怪。”
“怎么古怪了?”
云品超小声地把刚才的遭遇问了一遍,许多钱听罢,嘲笑他说:“该不是你想往人家宅子里闯,结果给人赶出来了吧?琅琊郡主再怎么也是陛下家人,哪有你这么乱闯的?”
“许大人还笑得出来?丞相不见了,当心明天中书门下乱成一锅粥。”
“她早就出来了呀,丞相长着两条腿,爱去哪去哪,你问我要人,我上哪去变去?”
说话间,便听有人呼喝:“就是他,他说丞相不见了。”
两人谈话被打断,都往后瞧去。云品说的那凶神恶煞的大汉这时候正瞪着他。云品因旁边站着许多钱,底气很足,也不服气地瞪回去。大汉旁边站着那打理家中的老仆,老仆看起来老眼昏花,颤颤巍巍往前走,吊着一口气,问:“你刚说--丞相--丞相不见了?嗯……老夫--老夫也没瞧见她,果然--果然是不见了……”
云品正要发作,忽听背后一阵清亮亮的声音道:“嗯?谁说我不见了?”
众人一回头,看见丞相从陛下的小屋子里走出来,拱手道:“黄老,就按咱们刚才说的,给大家安排住处吧。”
云品跟看了一场魔术一样,张大了嘴巴指着安晴云,想说什么又觉得这个时间不太合适,回头再看别人,众人脸上神色各异,许多钱噙着一丝神秘微笑,姓黄的老管家面目呆滞,大汉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老者身后两个小侍从则露出怫然之色。
他本能地察觉其中有问题,然而丞相不说,他看在真金白银的面子上也是不该问的。
安晴云面露微笑,手一伸,道:“请吧?”
老者嘿然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调度,把前面几进院落全都辟出来,车马都在马厩里存着,随行官员与宫人都安排了住处,只有甲士们有些可怜。说来羽林军也是富家子才能进的少爷军,如今只能在屋檐下和衣而卧,许多钱居然也就和大家一起,把陛下的住处团团围了起来。
陛下深受感动,亲□□问诸位将士,拉着许多钱的手一番寒暄,还热情地让丞相把住宿问题解决一下,然而被许多钱感激涕零地回绝了。
云品跟随宫人一道,把陛下起居用具都搬到另一处厢房,安顿下来之后,忍不住问丞相:“安大人,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刚刚看你还不在屋里,怎么转眼间就开门出来了?陛下,安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皇帝从安晴云领口里冒出个脑袋,无辜地看着云品,道:“你走了就回来了呀?”
云品哭丧着脸诉苦:“陛下怎么不叫我?我跟个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的,还险些被人碾死。”
“你嗖地一声就跑出去了,拉都拉不住。”她赖在丞相身上,一个胆子有两个大,更不要说嘲讽云品轻车熟路了。“好了,给朕洗脚脚的水呢?”
“马上就烧好了!今日是冷一些,不过这屋子算是最暖的地方了,这里是暖阁,刚那个……”
“是了是了,朕听见了,故南平郡王和雾桥县主都在这暖阁里住过,全都赞不绝口,冬天绝不会冷。”
“呃……”
“是挺暖和的。”她在丞相怀里乱扭,丞相则端坐着瞧着手里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云品识相,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余得很,于是找了个看水的由头就跑出来了。
外人走了,刘行雨向后一倒,圈住安晴云的脖子,问:“丞相,你刚刚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臣去和管家商量事情去了呀。”
刘行雨摇摇头,道:“丞相一直和我呆在车里和房间里,回来之后衣服上却有水汽,有一种冷冰冰的烟气,有一种霉味,有一种铜臭味。”
安晴云笑道:“在外面跑来跑去,怎么可能不沾一点味道呢?这宅子虽然偏僻,又不可能没有人间烟火,这些寻常的气息当然会存在了。”
刘行雨又摇摇头,摇头晃脑地说:“丞相刚刚出去有谁作证啊?”
“当然是许大人了。”
“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
“那是当然了。”
“奇了奇了,我刚刚特别去和许大人讲话,把他身上嗅了一遍,可没有你这么丰富的气息。”刘行雨忽然盯住丞相,嗅了嗅她,鼻翼微微翕动,“许大人和你一样都拿着武器,他身上却没有这么重铜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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