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第 120 章(1 / 1)

“歪嘴”懒洋洋地笑了笑,“我说真话你们不信,非要听骗人的,行吧行吧。”

“你把话说清楚!”

眼见便要打起来了,兵丁冲进来把两个闹事的人都抓了起来,一见有救兵来了,那要打人的嚷嚷说,“这人干活懒洋洋的,还妖言惑众!你们还不把他抓起来!”

兵丁听了也不着恼,嘴里应付着就把人抓走了,看来不是第一次了,安晴云拉来一羽林军,小声吩咐一番,不多时,那人就把五花大绑的“歪嘴”给抓过来了。

“歪嘴”一见她,笑了笑,说:“今天换了个人审?”

安晴云扑哧一笑,说:“这不是你第一次因为这个被抓了?”

押解他的羽林军说:“据说三次了,还据说来之前好几次因为说大家都要被淹死了而被打,窝棚看守只好把他隔起来。”

“先把脸擦擦。”安晴云递过一张手绢,看守把他解开,他接过了手绢,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说:“你不要了吧?那我可收着了。”

小皇帝赶紧点头,“不要了不要了,送给你。”那手绢本来是白色的,完全被擦成了黑色。

这人模样还挺清秀的,完全看不出是个歪嘴,刘行雨好奇,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们叫你歪嘴?”

歪嘴笑了笑,说:“\'歪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坏就坏在嘴巴上\'。”

两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来,安晴云道:“这话倒一点也没说错,那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说\'这坝不管修多少次,都是要倒的\'?”

歪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今年的水位从三月开始往上涨,比往年提前了两个月,现在又是阴雨绵绵,越下越大,没个头的,水位当然越涨越高。因为下雨,涉县的土都泡软了,一边涨,一边弱,那不是肯定要倒的?”

安晴云笑道:“你这说法未免太悲观了。若是不修坝,照你这么说,今年连涉县也保不住了,你怎么能说修了没用呢?虽然水来了就有可能决堤,但我们人这么多,决堤了可以再补。水不可能一直都这么高,人却一直都会有的。”

歪嘴呵呵一笑,说:“你就是新来的钦差吧?朝廷给你派了个苦差事,今年你是注定要被扣俸禄的。”

这话倒是没错,钦差办事不力,罚俸一年。

小皇帝第一个跳起来,她可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拖着安晴云的手说:“真的?我不知道啊!早知道不叫你来了!你要是没有俸禄可怎么过日子!没法过日子就会去贪污受贿,贪污受贿就会被御史台发现,发现之后御史台就会联合金吾卫和大司马把你抓起来,抓起来之后我可怎么活啊!”

安晴云哭笑不得,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藏起来,免得叫人看去了笑话。

“你不是海州人吧?我听你的口音也不像,但你也不是乐州人,你也不是乐州口音。”

歪嘴本来乐呵呵地看笑话,听了这话,表情凝固了。小皇帝赶紧抓住这个一闪即逝的裂隙,冒出个小脑袋,严肃地问:“快交代,你到底是哪里人!”

歪嘴说:“小人是哪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海州的堤坝本来就治标不治本,而今年水位如此危险,只怕连标也治不了了。”

安晴云低声道:“你如此有见识,只怕并不是当地的农民吧?”

歪嘴又不说话了。

安晴云站起身来,绕着歪嘴转了两圈,道:“依你看,要是治本,应该怎么治?”

歪嘴豪迈地一挥手,道:“那当然是堵不如疏了!干脆这个地方也别要了,把堤坝挖开,任其泛滥,这里没有人,也无所谓成灾不成灾了吧?”

小皇帝从桌子下面伸出个头来,斥道:“胡言乱语!那这么多人流离失所,要怎么安顿?”

歪嘴道:“拉去开垦山地呀,山地做成梯田,产量一样不少。”

小皇帝只露出个眼睛,道:“无稽之谈!放着万顷良田任由水淹,却要人大老远地去开荒地?你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吧?”

歪嘴呵呵笑了笑,“人非要以一己之力来胜天,当然是螳臂挡车了,你想若是这里没有人,这一片应该是什么?”

小皇帝被他拐了进去,跟着乖乖思考,“应该是……海中石说这里本来是一片沼泽,嗯嗯,就是沼泽。”

歪嘴道:“小朋友,真聪明!这里本来就是一片沼泽浅滩,但是上一任知府为了安置乐州难民,把这一代的沼泽都填平了来种田,本来洪水来了,这里沼泽涨水,大家相安无事……”

小皇帝说:“不对你等等……差点被你骗了!现在受灾的范围可比过去的沼泽区大多了!涉县岌岌可危不说,涉县前面的平原不是都变成了一片泽国吗?”

歪嘴道:“那当然了!”他径自走过来,把安晴云喝水的浅茶碗往桌上一泼,指着说,“你瞧,本来有个碗装水,大家相安无事,现在碗没了,当然满桌都是水。这碗就好比是沼泽,这桌子好比是涉县的平原。看懂了吗?”

“哦……这样啊……”小皇帝没话可反驳,只好愣愣地点点头,显然已经被说服了。

但这样肯定有问题!小皇帝看着安晴云,希望她能说两句反驳的话。

安晴云似笑非笑地问道:“很有道理。可现在要如何?难道要扒掉涉县的堤坝吗?”

这表情小皇帝虽然不熟悉,但总还是见过的,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安晴云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生气了!她罚我抄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她感觉好危险又好刺激,危险的是安晴云要发脾气了,刺激的是安晴云发脾气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别人,这样就能好好欣赏她凶别人了。

歪嘴沉吟一番,道:“阁下姓甚名谁,能告诉我知晓吗?”

安晴云道:“我是门下省侍中令同三省平章事,太子少保安晴云。”

这歪嘴没想到并未被吓到,而是一点头,道:“都说京中来了大官,果然是来了大官。”

安晴云也笑道:“你就是路路通的副官?”

歪嘴一慌,说:“什么、什么副官?”

刘行雨没理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为什么?!”

安晴云道:“这些构想,路路通也在自己那封绝笔信里提到过。”

好像是这样,路路通也提到过堵不如疏之类的话,只不过路路通在信里一直是个言辞恳切的人,根本没有这么讨人嫌。

而且根本没有提到过怎么疏,小皇帝在今天之前都以为只不过是一句掉书袋的话罢了。

“没、没想到是干脆把水放进来啊……”

歪嘴更严肃了,盯着安晴云说:“大人,今年的水患前所未见,陛下祭天那天忽然下雪,我就知道事情非比寻常,但整个工部只有路大人一个人同意我的观点,其他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小皇帝忽然中箭,紧张地问:“祭天怎么了?”

歪嘴说:“那场雪下了很久,又很大,后来西边陆续传来一些灾报,大多是大雪压塌了房子的事情。这些地方地势很高,积雪要到来年的四月化开,流入河中从浑河上游一直奔腾入海。”

“哦……原来是这样啊。”

歪嘴点头说:“不错,浑河从西到东,横跨整个大良,都靠着这样一条大河养育。但今年积雪格外地厚,又逢上游阴雨绵绵,所以降水也格外地多,大河涨水,因此并不稀奇,但涉县河堤,就格外地危险。”

“那、那会怎样?”

歪嘴肃然道:“再过一个月,等到七月,大河之水就会完全地漫过河堤。而涉县在河堤的北边,北边是被河水冲刷的一侧,一丈宽的堤坝,根本顶不住这样大的水流,水漫过大堤之后,会慢慢地把河堤冲垮,到时候不止是涉县,更有可能涨过海州城的高度。不但是海州如此,海州下游的桐州与江州,都会如此。”

刘行雨问:“海州城不是永不沉没吗?”

歪嘴哼笑一声,道:“海州城下面几乎是空的,入河的地方有一道闸门,城内水大则闸门打开,水往外排,城外水大则压住闸门,水不得而入,因此永不沉没,可要是水位高过整个海州城呢?海州城的闸门还有什么用吗?”

安晴云道:“听你的说法,筑堤坝毫无用处,不如放任自流,这海州的平原,今年是注定淹水,海州今年是注定颗粒无收了?”

歪嘴又道:“我可没这么说。安大人,你知道太平泽在哪吗?”

“在涉县以北十里,涉县与埗县交界处。”

“那你知道覆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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