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崇祯元年以来,这山西的情况就如同皇帝预言的那样,一直都有旱灾。
现在山西各地已经都出现了流贼,情况相比陕西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让韩爌忧心的,是不止山西、陕西遭灾,河南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河南巡抚等官员,已经奏报“两河间绿林哨聚,日不绝闻”,眼看就会有大规模民变。
以河南的人口和位置,一旦发生民变,就会震动天下,影响到南北直隶和山东、湖广等地。
那时天下的局势将会变得不可收拾,也难怪皇帝如此重视救灾。
救灾最需要的钱粮,让负责财政的韩爌愁白了头。刚刚担任首辅半年多,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就变得几乎全白。
有时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辞职不干了,把这一个烂摊子,交给其他人处理。
不过,皇帝平台拜相的礼遇,还有封爵的许诺,又让他下不定这个决心,只能勉力干下去。
拿着这份奏疏,又找出一份四月传来的奏疏,韩爌向皇帝道:
“陛下,今年四月的时候,陕西有一伙流寇渡黄河进入山西。”
“如今建虏又有可能西征,让山西遭受威胁。”
“臣请将山西的赋税全部留存,着有司训练军队,清剿山西流寇,防备建虏入侵。”
朱由检前段时间忙于卫所改制,对这件事情并未注意。
如今听到韩爌的奏报,顿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皱着眉头呵斥道:
“陕西那边是怎么剿匪的?怎么让流寇进入了山西?”
“难道有官员以邻为壑,故意驱赶流贼进去?”
“朕任命的三省剿匪提督和护军使呢?”
“杨肇基和杨鹤都在干什么?”
当初设置这两个职位,就是为了统一负责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军务,剿灭三省盗匪。
如今有流贼从陕西入山西,他第一时间责问的就是这两个人。
对此,负责戡乱救灾的袁可立道:
“杨肇基和杨鹤如今主要在关中,那里没有军管,匪患最为严重。”
“从陕西进入山西的盗贼,是从延绥过去的。”
“那里归延绥都护府负责,由延绥护军使朱童蒙管辖。”
朱童蒙是阉党余孽,朝堂上东林党和倾向东林党的大臣,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话。纷纷以此为由,建议罢免朱童蒙。
不过杨景辰却认为这不是朱童蒙的责任,而是山西官员欺上瞒下,早已埋下祸端:
“此事非是陕西官员以邻为壑,反而是山西官员,故意欺瞒朝廷。”
“山陕交界地带本就有盗贼倏来忽去,难以分清是何地盗匪。”
“陛下命原延绥总兵杨肇基为三省剿匪提督后,他带兵清理了一阵子,两地遂安定下来。”
“后来陕西大旱,杨肇基率兵南下,延绥实行军管。盗贼就更多地盘踞在山西,已经非止一日。”
“如今这伙盗贼说是从陕西进入,其实却原本就是山西的盗贼。”
“他们在山西已经兵分三路,到处劫掠地方。”
朱由检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山西的匪患已经这么严重,听到后当即勃然大怒,喝问道:
“山西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陕西灾情那么重都没出现大乱子,反而是山西,现在却乱起来?”
“耿如杞怎么当的巡抚,有没有尽到责任?”
吏部尚书郭允厚道:
“耿巡抚是君子,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在御下的时候,不免失之于宽。”
“他的奏疏中还为当地官员说话,请求朝廷不要因为起了盗匪就处置官员。”
朱由检听得怒气更盛,说道:
“他是想做什么?”
“收买山西官员吗?”
“拟旨,立刻撤去耿如杞的职务,让他进京待罪。”
“山西官员该处置的,全部按律处置。”
“众卿推荐人选,负责山西戡乱。”
皇帝盛怒之下,撤去耿如杞的职务,一众朝堂大臣,不免为他默哀。
但是杨景辰的心里,却不免为之一叹。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山西官场的事情,甚至想用这些事牵连到韩爌,把韩爌从首辅位置上赶下去。
不过当今皇帝厌恶党争,前些日子已经派人警告了他。如今处置耿如杞和山西官员,其实是给韩爌排除隐患。
现在耿如杞被罢,东林党损失了一名封疆大吏,但在朝堂之上,却是丝毫无损。
杨景辰也只能压下自己的心思,继续等待时机。
礼部尚书成基命,这时向皇帝道:
“按照之前定下的任期制,山西巡抚应该在今年九月更换。”
“现在已是五月,再过四个月就是更换之期。”
“臣以为不如让耿如杞戴罪立功,继续署理巡抚一职,等待新巡抚上任。”
“朝廷可在这段时间让候选人书写施政纲要,选择最合适的人员治理山西。”
这个建议,让盛怒中的朱由检微微压制了怒气,知道不能因为山西出了乱子就轻易破坏制度。
对他来说,为朝廷制定制度才是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因为山西有了匪患就自乱阵脚。
所以他思考之后,说道:
“组建西北三省剿匪委员会,由三边总督孙传庭负总责,三省剿匪提督杨肇基、护军使杨鹤,还有山西巡抚耿如杞、河南巡抚程绍加入。”
“山西巡抚耿如杞,允许选拔官吏剿匪戴罪立功。但是如果匪患扩大,就前罪并罚至少流放戍边。”
“山西、河南等地要更换的巡抚,也从现在开始选拔,尽快安排上任。”
许了耿如杞戴罪立功,但也明确了对他和山西官员的处置。
做不好事情的话,将来至少就是流放。被杀头的可能,也并不是没有。
这让群臣都捏了一把汗,但是即便和耿如杞同属东林党的韩爌、成基命,也没有再为耿如杞等人辩解。
成基命是因为刚才已经争取了,得到了这个结果。
韩爌则因为老家遭到流寇威胁,他不能再昧着良心为山西官员解释。
不过在三省剿匪委员会的设置上,他还是劝谏道:
“陛下,三省剿匪权责重大,都交给三边总督孙传庭,不是保全大臣之道。”
“臣以为有三省剿匪提督和护军使即可,不用再设委员会。”
朱由检生气地道:
“三省剿匪提督和护军使又不是没有,但是这次流寇进入山西谁负责?又有谁阻止了?”
“今后就明确孙传庭负总责,负责三省军务、尤其是剿匪事宜。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官吏,都要配合剿匪。”
“尤其是山西、河南两地,要尽快像陕西一样组建戡乱救灾委员会。加入委员会的委员要签军令状,保证压下民乱做好救灾。”
“升祖大寿为三省剿匪副提督,带兵和杨鹤一起进入山西剿匪,与山西巡抚耿如杞、山西总兵张鸿功一起组成山西戡乱救灾委员会,负责山西军政事务。”
“传令三省府县,务必要通力协作,不使匪患蔓延!”
流贼进入山西的事情,让朱由检认识到匪患在从陕西外溢。
如果不加遏制,就会继续蔓延到河南等地。
所以他选择加强三省剿匪机构,授予他们更大的权力。
在陕西剿匪中多有立功的祖大寿,被提升为三省剿匪副提督,带着他从辽东练出来的精锐家丁,进入山西剿匪。
同时,朱由检命周遇吉率三千勇卫营骑马步兵,带着新火铳前往山西,在战场上验证新式火铳的威力。
他们还有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配合锦衣卫对山西商人进行调查。一旦建虏西征时有山西商人私自通虏,就要及时拿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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