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蒋康学艺(2 / 2)

长天万里 洪起 3359 字 8个月前

他左手用铁钳夹着烧红的铁板,搁在铁砧上,右手拎起小锤“叮当”敲打,火红的铁板变长变宽。他想按师傅的样子打一把菜刀,忽然手一抖,铁钳松了,高温暗红的铁板从铁砧滑落,掉在脚背上,“哧”的一声,布和肉被烫焦,钻心地疼痛,他忍不住“哎呦”惊叫一声。

到前屋来拿东西的小红走过来,她梳着双丫髻,像个漂亮的小鹿。她看到蒋康烫伤的脚,心疼地说:“痛吧,你怎么不套护脚呢?”

毛戈走过来看了看,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一股烤肉味,八成熟了。”

小红对毛戈毫无怜悯的愉悦样子很气恼,狠狠瞪他一眼说:“别人都疼死了,你还说笑。”

“你别觉得隔锅饭香,他是候鸟,过几天就飞走了。”毛戈满脸醋意地说。

蒋康忍住疼痛,皱着眉头说:“师傅不说话,我不走。”

“你就是一颗虫牙,留着害人。”

小红刚要骂他,郝师傅从后屋进来了,看到蒋康烫伤的脚说:“先用凉水冰一下,再抹上獾油,别干活了,好好休息。”

上午,蒋康躺在床上睡不着,便坐起来,看看从窗户里射进的阳光,听着前面铺子里传来的“叮当、叮当”的锤击声,想起来,去前面干活,可脚背肿的厉害,鞋穿不进去,一碰到烫伤处就撕心裂肺地疼,好像无数刀片扎向伤口,疼痛难忍,他只好又回到床上,把伤脚搁在被子上。

小红来看他,手上拿着个纸包,往床前板凳上一放,打开一看是两只猪蹄,肉香扑鼻而来,蒋康的口中渗出了口水。郝师傅家早上是大麦粥团子,中晚两餐是米饭,菜是两个素菜一个汤,逢初一、十五中午“打牙祭”,有两个带肉的炒菜或一个红烧肉。此时看到猪蹄,蒋康觉得很是亲切和高兴,他喜欢猪蹄,更喜欢小红,觉得她说话的声音甜美圆润,个性像流水一样纯洁透明,像流水一样清爽温顺。

“吃吧,我爹让买的,他说吃什么补什么。”

“我不干活还吃好的,留着中午大家吃吧。”

“你别客气,给你买的你就吃。”小红拿起一个猪蹄递到蒋康手里,他咬了一口,味道很好,对小红说,“你也吃一个。”

小红摇摇头说:“我不吃猪蹄。”

她俯下身,看了看蒋康的脚,脚背肿得很高,颜色黑紫。她拿起桌上的烫伤药膏又给涂了一层药,说:“过会儿我给你拿只大鞋来,我爸的新鞋,小船一样,脚能伸进去。”

小红坐在对面杨宁的床沿上,微笑着说:“我爸说,你人品好、有学问、聪明,是可造之材,要真学三年,定是个好铁匠。我爸想去你家说说,让你学三年,把打刀绝技传给你,这绝技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

“我也是外呀?对不对?”

“那我不知道。”小红说着低下了头,她脸颊绯红,羞涩一笑,“我爸喜欢你。”

“你爸不喜欢谁呀?”蒋康明知故问。

外屋有人走动,小红没说话,用手朝前面屋子指指,毛戈睡在前面屋里。待外屋的人走了,小红低声说:“毛戈,人笨还懒,手脚还不干净,偷东西被我爸打过。他已经出师了,单干不了,还待在我家,打我家铺子的主意,还想当上门女婿。我爸知道他心术不正,打刀的绝技不教给他,好东西也不敢让他看见。”

“你家有什么好东西啊?”

“我家有好刀,我拿来给你看看。”

小红去她房间拿来一把刀,将刀从黑色刀鞘拔出,刀长一尺,双刃,寒光闪闪,刀背上錾着一条龙,虎骨刀柄包着黄铜饰件,柄尾系着两寸长的红丝带。

“这是我爷爷给宫廷侍卫打的护身刀,多打了两把,削铁如泥,无价之宝,现在就剩这一把了,宝剑赠英雄,送你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蒋康笑着说。

小红“咯咯”笑了,脸上泛起红晕,显得娇美可爱,她说:“你还当真了,我想送你,我爸也不肯。”

蒋康看着小红温柔可爱的样子,也笑了笑,他觉得小红善良,心地纯洁,人也美、很会长,身材像父亲,高挑又丰满,脸庞和皮肤像母亲,秀丽细嫩,一笑两个酒窝,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总是笑盈盈的招人喜欢,难怪毛戈和杨宁总要偷看她几眼。蒋康送小红离开,走到院中远眺,镶嵌在天边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如梦如幻、美如仙境。

连续下了几天雨,雨一停,天便热了,知了从早到晚不停地叫着。

傍晚时分,好多人家把小凳小桌小床搬到门外,在外边吃饭、纳凉。

郝师傅不愿看到有些同行嫉恨的目光,收工后便把铺板上了,关了门,在后院里吃饭乘凉,小红指着一块像骆驼样的火烧云说:“看,多么好看。”

蒋康的脚已经消肿,能够行走了,他来到院里和大家一起乘凉,他顺着小红的手指看去,夕辉漫来,染红天空,白云变成了玫瑰色,云团在变幻和流动,有的像虎、有的像羊、有的像青蛙、像山峰。一会儿天色变暗,刮起了风,各种模样的彩云不见了,却有大片野兽般的乌云从低向高蔓延。原先叫着的知了,,墙角和屋后草丛里“唧唧”叫着的小虫也不叫了,夜晚显得沉闷诡秘。

半夜时分,睡得正香的蒋康被哭声惊醒,他坐了起来,透过搁油灯的墙洞,看到师娘坐在外屋的桌前哭,小红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爸不会有事的。”

“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师娘抽泣着说。

蒋康忙穿上衣服来到堂屋,杨宁站在门口,看着黑暗的天空,模样像一个图腾,他问杨宁:“出什么事了?”

“你刚睡着,毛戈带刀行的人来了,说请师傅去刀行说话。师傅不愿去,毛戈说陪他去,师傅就跟着去了,现在过了几个时辰了也没回来,师娘着急呢。”

“说什么话,不就多带一个徒弟么?像刨了他家的祖坟一样。”小红气愤地说,停了一会儿她说,“你们两个去刀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蒋康说:“师娘别着急,我俩去看看,说不定就碰上师傅了。”

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苍穹像倒扣的大黑锅,看不见星星和月亮,远处有隆隆的雷声,街道两旁的房屋如恐惧的癞蛤蟆趴着一动不动,青白色的大街像巨蟒死了一般静静地卧着。风变大了,刮得门窗和檐下的挂钩,“叮当、叮当”作响。

蒋康和杨宁走到十字路口的刀行,门关着,里边没有灯光,往北边看,似乎有亮光和说话声,他们便往北街走。走到李家祠堂门口,一群黑影大声嚷嚷着走了过来,二人忙闪到檐下。

七八个黑影,幽灵一般从他们面前经过,有人旁若无人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相的东西,死得活该!”

“这叫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多带徒弟!”

“毛戈得意了,一个铺子两个女人都归你了,你得请客!”

“好说,好说。”毛戈喜不自禁地说。

蒋康想叫毛戈,被杨宁捂住了嘴,待那群人过去,杨宁咬着牙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师傅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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