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旺回答:“就是他!朱八斤说这小子去他家借铁锹了,那铁锹印,也与林子里的坑印对上了。”
“没问爸怎么办?”陈千旺问。
“打死算了。”
“我去问问爸。”
陈千旺出门没有回家,而是去厨房喝酒吃狗肉了。
四个人继续用棍棒鞭藤毒打,用脚踢,春北疼得在地上翻滚,他说:“求求你们,让我见我哥一面,说句话,你们再打我。”
“是不是你在树林里挖的坑?”
“是的。”
“是的,打你就不冤枉!”
“啪!”藤条又狠狠抽打在春北的脖子上,脖子上又多一条血印。
春南从一个学生的家长口中得知,陈万旺带人在酱坊殴打春北,便猜到了陈老爷的腿伤与春北有关。四弟是手比脑子快的人,是喜欢打不平的人,在老家时,西街头荆佩成家短尾巴狗很凶,有一次咬伤了一个乞丐。春北听说了,义愤填膺,晚上带了肉丸和套狗圈去,恶狗见了香喷喷的肉丸,激动得直打哆嗦,春北趁它吞食肉丸之际,用套狗圈套住狗脖子,拖到竹林里打死了。难怪昨天晚上,他沾沾自喜说什么打野狗的话。
春南赶忙跑到陈老爷家,向陈老爷求情,陈老爷坐在一张大藤椅上,骨折上了夹板的右腿架在一张方凳上。他旁边坐着有山羊胡子的陈大川,虽然二人同岁,但山羊胡子大一辈,是陈老爷的小叔,另一边站着陈老爷的大儿子陈百旺。
春南给陈老爷跪下说:“别打我弟弟了,这事是我干的。”
陈老爷的脸显得憔悴乖戾,他满腹狐疑地说:“你别李代桃僵,朱八斤说是春北借的铁锹。”
“他借的铁锹,我挖的坑,我不愿意早起,才干了这个蠢事,害陈老爷你受罪了,我向你道歉,怎么处罚我都没话说。”
陈老爷说:“你去找千旺,这事由他处理。”
春南刚去酱坊,陈老爷远嫁姜堰的小妹陈小妮回来了,看到哥哥腿伤,惊问何故。/
陈老爷愤懑地说:“江南人坏,在树林里挖坑,我踩进坑去崴了脚。”
“江南人,什么地方的?”
陈老爷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了,陈小妮有些激动有些着急地问:“他们兄弟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你认识他们?”陈老爷有些纳闷。
陈小妮把十八年前到江南卖艺,在蒋家住了一个月的事说了,陈老爷赶紧叫大儿子去酱坊传话,别打了,把兄弟俩放了。
陈百旺走了,陈老爷说:“蒋家这兄弟俩,人还可以,当先生的书教得好,当小工的老实肯干,还有点力气、有点功夫。”
陈小妮说:“他们的叔叔就很厉害,我都不是对手。”
“原以为江南繁华,民风柔弱,没想到也尚武彪悍。”
“我一会儿去看看他们。”
“别看了,你也不认识,这事对谁也别说,别觉得我们家欠他家人情。”陈老爷冷下脸说。
春南打得轻,自己能走,春北被一个伙计架着送回住处,他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裤子被打烂了,身上好几处地方流着血,衣裤都被血染红了,春南心疼得泪水直流,帮他换衣服、洗伤口、上药,春北哭着说:“哥,我连累你了。”
“是我没照顾好你。”春南含泪说。
“我真后悔,和你说一声就好了,你肯定不让我干。”
“不说了,下次注意吧,两个脑子想事情总比一个脑子要周全点。寄人篱下端人饭碗,该忍要忍,忍得一时气,免得百灾来,怒火攻心时,背一背忍字歌。”
“我知道了,我记住了。”泪水从春北的脸颊上往下流,滴在伤痕累累的大腿上,他皮肉痛苦内心更痛苦,受了痛苦还只能默默忍受,是对自己无能泄愤的愤怒,可是逃难在外,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呈匹夫之勇,与人拼命吧,他只能忍了,只能盼望战事早点结束,早点返回故乡。
“伤好了,不想干,就不干了。”春南说。
“我不能吃闲饭。”
“要不到浴室去学搓澡,也是一门技艺。”
“等我想想。”
“我去拿笔,把忍字歌写在纸上,你早晚看一遍。”
“不用写,我会背。”
“背给我听听。”
春北抹去眼泪,看着黑乎乎的墙,背诵以前背过的忍字歌:忍字高来忍字高,忍字头上一把刀,哪个不忍把难招,姜公能忍把鱼钓,活到八十又保朝;苏秦能忍锥刺股,六国丞相他位高;韩信能忍钻胯下,登台拜将保汉朝。
几个古人忍性大,富贵都从忍上熬;也有古人不能忍,个个临死下场糟,富人能忍家业保,高枕无忧睡得着;穷人能忍不愁富,吃苦耐劳心莫焦;夫妻能忍恩爱重,句把言语莫计较;闲事闲非少去管,善恶到头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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