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骗我!我生过孩子,这是你的奶,给孙儿吃,我不喝!”
“我的奶多,宝宝喝不了,我胀得难受,你就喝吧,我求你了。”
“真的?宝宝喝不了?”
“真的。”
婆婆看不见,信以为真,把小半碗奶喝了下去。春桃用奶水喂婆婆,给儿子喝稀粥汤。
一个月下来,婆婆的病慢慢好了,脸上的气色也好些了,而孩子却瘦得皮包骨了。春桃看了心疼,等婆婆病好一些后,她让婆婆和儿子各喝一半奶,一个月后,儿子也胖了些,小脸会笑了,很是可爱。
春桃想,孩子再大一些,就带他回娘家,妈看了小外孙肯定高兴。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唱的儿歌,忍不住抱着儿子哼唱起来:“树上喜鹊叫喳喳,背起宝宝去看妈,没有车来没有船,脚穿红鞋走回家……”
龙彪听说孙青死在战场,孙青的母亲眼瞎了,家中生活困难,很是得意,觉得机会来了。
一天上午,他拎着一盒点心,来到春桃家,对瞎眼婆婆假惺惺地说:“二姑啊,我是你侄子龙彪啊,我来看你,给你带了一盒点心,有什么困难你说。”
瞎眼婆婆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好气地说:“我家不困难,你把点心拿回去,我不吃。”说完,她捂住胸口,开始绵延持续的咳嗽。
春桃把搁在桌上的点心拎给他,说:“你拿走吧,我家没人吃你的东西。”
龙彪不接,眼睛盯着春桃高挺丰满的胸部,伸手去摸,春桃把手推开,把点心扔到门外,龙彪抓住春桃衣服领口处,说:“你赔我点心!”
“把手松开!”春桃厉声说。
“老子就不松!”龙彪恬不知耻地说。
二人一推一拉,“撕拉”一声,春桃上衣被拉开了一个口子,露出白嫩的皮肤,她又气又恨又羞,手一扬,一个耳光打在龙彪的脸上。龙彪身子一歪,差点撞在桌子上,他气急败坏,瞪眼嚷道:“大胆贱妇,胆敢打我!和你明说了吧,我要娶你为妾,你依还是不依?”
“你做梦!我嫁猪嫁狗也不嫁你!”
“话别说绝了,你好好想想,依了我你就享福。”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除非泪水从额头往上流,我就依你!”
龙彪气得浑身发抖,伸出鹰爪一样的手扑向春桃,春桃闪过,跑到灶屋拿起菜刀,对龙彪劈头一刀正中额头,龙彪怕春桃与他拼命,手捂住疼痛流血的头,嚎叫着逃出门去。
当天夜晚,龙彪又带着银子去镇上买通了太平军师帅,要他置春桃于死地。
第二天上午,村上来了十几个太平军士兵,以持刀杀害二司马的罪名,把春桃抓走了。
瞎眼婆婆摸出门框,追了二里路,跌倒在河里,等乡亲们赶到,人已经淹死了。
龙彪命人烧掉了春桃家的房子,几个月大的孩子被活活烧死。
春桃在牢里听到房子被烧,儿子烧死,婆婆淹死,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肝胆俱裂,哭得泪流满面,泪水像持续不断的黄梅雨。
第二天审堂,春桃说:“我家有吃奶的儿子,我想回去看儿子一眼,再喂一次奶。婆婆死了,我把她埋了再回来领刑,坐牢杀头随便!”
主审官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不算过分,便命四个太平军士兵押着春桃回家。
春桃家三间砖瓦房烧得一片焦黑,只剩下断墙残壁,儿子已被倒塌的砖瓦掩埋。村里人看到春桃,都快不认识了,过分的辛劳又吃得不好,加上巨大的精神打击,把她身上的血肉都磨损掉了,漂亮的女人被折磨得瘦骨嶙峋,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让人看了心痛,都忍不住落泪。
有人告诉春桃,她婆婆的尸体在河边荒坟地里。
天空布满阴云,土路有些泥泞。她前往坟地,看到婆婆的尸体上掩埋的土很少,大半身子还在外边。她扒去土,将婆婆湿漉漉的尸体背到三仙山后的瓜地里,搁在井台边的一个土坑里。
她哭了一阵,起身到瓜田里取土,她没有铁锹和锄头,便用双手挖土,十指插进土中挖一捧土装在围裙里,装满了拎起四角走到婆婆的尸体旁,将土撒在婆婆的身上,积少成多,黄土慢慢盖住了婆婆的尸体。
她又用了一个时辰,挖土堆起了一个大坟墩,她的十指血肉模糊,像同时受了夹刑和插指刑一般。太平军士兵也掉下眼泪,转过头去,不忍心看那双血淋淋的手。
春桃用血手擦擦汗水泪水,理一理双鬓黑发,跪倒在婆婆坟前哭诉道:“婆婆,你连一个棺材也没有,连个墓碑也没有,春桃对不起你。今天我就死在这里,就当一块棺木,就当一个墓碑,永远守着你。”说完,一头撞在井台石上,顿时头破血流,气绝身亡。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滂沱,太平军士兵和围观的村民,个个大惊失色,纷纷逃进树林避雨。
大雨下了一个时辰,遍地积水,沟渠淙淙,待雨过天晴,人们来到瓜地看时,春桃的尸体不见了,只见瓜地上空出现了一道彩虹,非常高大,非常壮丽。
一只红头白鹤从井中飞出,它头部红色花纹如春天的桃花,它哀鸣一声,直插蓝天,在三仙山和瓜地上方翱翔一圈,展翅往东方飞去。树林里千百只鸟雀见了,也都飞了起来,紧随白鹤飞翔在蓝天下,那只春桃喜欢的彩色喜鹊跟白鹤距离最近,它没有叽叽喳喳叫唤,而是边飞边听白鹤歌唱:
三仙山下瓜飘香,
鸟雀双双唱吉祥;
喜鹊啊喜鹊,
你可知道何家庄?
那里是我美丽可爱的家乡,
那里有我朝思暮想的爹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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