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积德行善(1 / 1)

长天万里 洪起 2027 字 8个月前

春北去世后,春南一直想着办积善会的事。

这天上街,他去了荆家祠堂,刚好族长荆荣齐和几家田多的富户都在,便说办积善会的事,荆荣田不屑一顾地说:“要出钱办事,就要办大事。”

春南有兴趣地问:“办什么大事?”

荆荣田身体往椅背上一仰,****,手摸着耳朵说:“中国要富强,要学洋人,要办洋务,要开工厂。李鸿章在上海办了轮船招商局,又在办上海机器织布局,在招募股份,我想入股。”

荆荣齐不赞成,他手心朝下,拍着桌子说:“民不和官斗,亏了钱还不是民商倒霉。”

荆荣田哈哈大笑,右手拍拍大腿说:“漕运生意,朝廷采购,都是官府垄断,还能亏钱。”

荆荣大拍拍胸口说:“我要入股就入民办的厂,无锡荣家,常州刘家也在招募股份,要办面粉厂,缫丝厂,还有纱厂呢。”

春南见他们对办积善会的事不感兴趣,便告辞出来,去找别的富户。他觉得凡事想想容易,做起来真难;就像一块荒地,要成为亩产几百斤的粮田,很不容易。

春南先找有四五十亩以上田地的人家,动员其入会捐银,他说:“一钱逼死英雄汉,有会费救济帮一把,英雄汉就可以度过难关,就可以不死,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这是众人帮一人,也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有人说:“我为人人,什么时候人人为我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可能用得上会费,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有人说:“要是自己用不上呢?”

“用不上,就当行善心,老话说,朔风无情钻破屋,人有善心隔门暖。人非风雨,岂能无情。”

有人问:“怎么交会费?”

春南说:“参考外地的做法,每卖一百斤粮食,交一斤粮食的钱做会费。”

对这个数,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人觉得多,有的人觉得少,有的人不说多少,就是说不参与。有五十亩以上田地的人家,肯入会的只有二十几个人,筹不到足够的善款。

春南又把范围扩大至二十亩以上的田户,他先后走了三十二个村子,来来去去的路,加起来上百里路都不止。两双布鞋磨穿了底,话说了不知道多少,又发展了三十户,总算把筹办事情落实。

人们推举春南当会长,他婉拒了,说在皇塘荆氏族大人多,声望高,还是请荆家族长荆荣齐当会长好,副会长轮流当,会费由荆家祠堂宗库代管。大家同意了,开了一个会,通过了章程,推举了会长,积善会就算成立了。

散会以后,已经晚上八点,月色融融,树荫寂寂,霜清雪冷,夜行有声。

春南很是欣慰,走到村口,没有回家,先去了坟地,来到春北坟头,抚摸着坟上枯草说:“春北,积善会成立了,你安心吧。”

积善会第一年便收到善款银子一百二十两,支出一百两银子,修了街上排水的阴沟,下雨不再积水。接济了六个孤寡老人,每人二百斤米,五十斤面,二两银子。救助了张家村一个房子失火烧成废墟的五口之家,给死在路边的三个乞丐买了薄皮棺材,请人埋进了大坟园。/apk/ 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我先到姚家桥一户人家放牛,一个暴风雨的天气,跑丢了一条牛,回家挨了一顿毒打,铺盖卷被主人家绝情地扔到屋外。

我没地方去,背着湿漉漉的铺盖卷,含着眼泪往皇塘街上走,道路泥泞,好像在沼泽中跋涉,腹中空空,两腿千斤重,心比黄连苦。走到西街饭店这儿,天也黑了,我又冷又饿又疲乏,就想在饭店的屋檐下歇息过夜。

我刚在墙边坐下,蒋老板出来看见我,把我叫到屋里,嘘寒问暖,找衣服让我换,还给我饭吃,他听说我学过厨艺,就让我留在店里干活。

从那天起,我就在西街饭店当了伙计,先是跑堂打下手,后来掌勺当厨师,我干事认真,善于学习,爱动脑筋,不到两年,我就成了大厨。我菜烧得好,特别是我烧的糖醋活鱼,端上桌,眼尾还能动,味道也好,很多人进饭店点这道菜。

三年后的一天,大概下午两点多钟,饭店没客人,我们几个年轻伙计,蹲在园子里聊天。

这时,来了个黑脸汉子找我,他三十岁上下年纪,说是三里墩人。我不认识他,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住在我叔叔家隔壁,我叔叔得了重病,人快不行了,让他捎话,叫我回去见一面。

我不想回去,想到他霸占了我父亲的房屋田地钱财,还把我赶出家门,我就恨。

伙计们都劝我回去,说叔侄一场,最后见一面,也是应该的。听了他们的劝说,我就跟来人往家去。

走到芦塘边上,从芦苇丛中跳出两个蒙面人,用麻绳将我身体一绑,连拖带推拉进芦苇丛中。

进去后,他们三人把我仰面朝天推倒在地,一个人按住我的双脚,一个人腿压住我的肚子,双手抓住我的双手,还有一个人左手扒掉我的裤子,右手拿出阉猪用的尾端带钩的小刀。

我看他们要行凶,吓得浑身发抖,我拼命挣扎着,说话声音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问:“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拿刀的汉子手瘦得像鹰爪子,他嘿嘿冷笑一声说:“干什么?要你身上的东西。”

“我没得罪你们,跟你们无冤无仇的。”我带着哭腔说。

压住我肚子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你跟我们无冤无仇,我们跟银子也无冤无仇。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没结婚,有人说你那东西好,有人想吃。”

他们三个人分工合作,像劁猪一样,把我的下体划破了皮,用手抓住那两个东西使劲拉,我疼得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那三个人早已不知去向,身边是一大片踩倒的芦苇。我的衣服上都是血和石灰,下身也是血和石灰,那两个东西没有了,只有一层皮贴在身上,我疼得大喊救命,可是没人听见。

我站起来穿好裤子,走了几步,四肢无力头昏眼花,我又摔倒了。我一步一步往岸边爬,终于碰到一个好心的过路人,他吃过我烧的糖醋活鱼,他扶着我,送我到西街饭店。

蒋老板看我这血肉模糊的样子,大为悲痛和震惊,叫来郎中给我治疗,找人照顾我,为了让我的伤口好得快,还做乌鱼汤给我喝,我两个月没干活,也照发工资给我。

说到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冯德昌悲痛不已,眼泪流出来了,春南忙递给他一条毛巾,给他茶杯续上水。

冯德昌接过毛巾,擦去眼泪,喝了口温温的茶水,摸摸光光的双下巴,接着往下说。

过了半年,我才知道这伤天害理的事,是我叔叔串通人干的。隔壁村上有个恶霸,叫李仁玉,他讨了个如花似月的小老婆,却行不了房事,每次翻身上马,总不能如意。小老婆骂他没用,他很是苦恼,找我叔叔讨要方法。我叔叔真担心我娶妻生子后,要回去和他分属于我的一份家产,就想让我断子绝孙。他就给那恶霸出主意,说处男的那东西有壮阳奇效,若能找到两枚和一根牛鞭一起泡酒,喝了马上见效。

李仁玉眉头紧皱说,牛鞭好办,那两个东西我上哪儿找去?我叔叔说,天下无难事,想要就能有,我侄子德昌没有结婚,长得人高马大,那两个东西也大,找阉牛阉猪的人把它割下来,不就有了。

李仁玉大喜,找了个阉牛的动刀,又找两个人帮忙,一共花了十两银子。事后,他又给我叔叔十两。

蒋老板,你说,你说,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叔叔,为了夺这点家产丧尽天良,能使出让我断子绝孙的毒辣手段,我真想杀了他。

你父亲智慧高尚,思虑周全,他说恶有恶报,劝我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仁你别不义,他死了,你也得坐牢,不值得。我觉得有理,就放弃了与我那猪狗不如的叔叔拼命的想法。

我伤好后,街上的人都用怪怪的眼光看我,有的调皮孩子,跟在身后叫我太监、肉猪、菜牛,有的进饭店吃饭的人,明说不吃我烧的菜。

俗话说一贫如洗,人洗澡时最穷,我洗澡时更穷,男人身上的东西都不全,我很自卑,我不敢去澡堂,也不敢当着别人面,脱光了衣服擦汗洗身子。

我很苦恼很悲伤,过去的生活平庸乏味,不幸的遭遇使我痛不欲生,我天天借酒浇愁,酒虽然威力强大,也只能暂时减轻心头的痛苦忧愁。清醒了就得面对街上人异样的目光,就得想以后的生计,我想辞职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当厨子。

你父亲善解人意,体谅我的苦衷,他同意了。临走时,他不但给我结清工钱,还多给我二十两银子当盘缠。

我离开皇塘后,去过南京、济南,后来到了北京。因为手艺好,还因为下体被割了,被选入宫中当厨师。我这次到南京采买食材,抽空来看看恩人,没想到他不在了。

冯德昌异常悲伤遗憾,泪水涟涟,他屈辱又饱经忧患的心灵已是褶皱累累,难以舒展平复,他把手边的钱袋推到春南面前说:“这五十两银子,你替你父亲收下,这样,我会安心一些。”

“你这些银子我不能收。”春南推回面前的钱袋。

“你别客气,我看这饭店还是老样子,桌椅板凳也是旧的,看来这些年,经营也不是很好。”

“经营确实不是很好,街上饭店多,菜肴也差不多,生意一般。我想你是御厨,要是能教我一个你的拿手菜,我就感激不尽了。”春南说。

冯德昌沉吟片刻说:“也好,我把宫廷烧鹅的秘方写给你,它用八味中药烧制,味道鲜美,还有食疗之效,对下身的病痛,对妇女病,都有效,比如腰酸腿疼肾阳不足,有的不育男女吃后还生了孩子。“

“那太感谢了。”春南把冯德昌领到后面房间,拿出纸笔砚台,倒上香墨,冯德昌提笔写了秘方,又详细介绍了烹制方法,这才离店前往客栈,次日一早搭马车去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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