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像是金坛那边口音。”
“那可能是骗子。”
“买房有骗子?”老太太有些疑惑。
杏年说:“有,听我父亲说,有些外地人买房时,只是交一点定金,签了协议后,转手倒卖,拿了钱后就不见人了。”
“谢谢你提醒我们,可是,没人买房子怎么办呢?我们过了年就要回上海了。”老太太忧愁地说。
“你放心,我帮你们找买家,实在不行,我家先买下来,不会影响你们回上海。”
“那太感谢你了。”老太太感激地说。
杏年回家,说买荆芳菲家房子事,母亲摇摇头说:“房子也不挨着饭店,我们买那两间房没什么用。”
家里不买,杏年一早上街找荆培民,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荆字,你家就做点好事,把房子买了。”
荆培民和父亲说,父亲也是摇摇头说:“她家房子朝向不好,大门朝北,冬天冷,刮西北风,门都不能开。”
杏年从荆培民家出来,便去导士找钱悟本,觉得他家有钱,喜欢投资房产,导士半条街的房子都是他家的,到皇塘买两间房是小菜一碟。
钱悟本让杏年与父亲谈荆家卖房的事,钱老爷听完杏年的介绍,笑着说:“这事我爱莫能助,我家导士街上有十几间房子闲置,我还想卖呢,皇塘我买两间房干什么呢,出租收房租都不方便。”
从导士回家,太阳西斜,杏年去了蒋豆庄。
到了大姐家,安吉以为弟弟又来借钱,笑着说:“怎么,风尘仆仆东奔西走,还没凑够盘缠啊,我可以给你一块大洋。”
杏年也笑着说:“一块太少了,我这次来要二百块大洋。”
安吉刚要说话,程经禧和父亲从后门进来了,程步云笑问:“干什么事,要二百大洋?”
安吉说:“我们俩开玩笑呢。”
杏年说:“不是开玩笑,街上有人家卖房,两间房要二百大洋。”
程步云一听,来了兴趣,问:“谁家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杏年把荆芳菲家卖房的事原原本本说了,程步云沉思片刻说:“我一直想在皇塘街上开福泰布店分号,那两间房倒合适,就是大门朝北,二百大洋多了点。”
“伯伯认为多少可以?”
“你和她家说说,减二十,一百八十。”
杏年说:“这孤儿寡母挺可怜的,最亲的人没了,回来看望亲戚又被抢,伯伯就帮人帮到底,二十就算了。”
程步云看着杏年期待的眼神,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好吧,二百就二百。”
从安吉家出来,太阳已到地平线,红红的,如一块硕大无比烧红的银元。杏年虽然走得很累,腿有些酸痛,但心里很高兴,就像考试考了第一名一样,一路上哼哼唱唱。
冬去春来,柳树长出了嫩芽,没几天,伸出嫩绿的枝条,如姑娘的辫子,一天天变长。麦苗返青,绿油油的似碧玉大毯,一直铺到天边,阳光照耀,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荆芳菲母女要回上海了,她们买了一条裘毛围巾和一顶貂皮帽子,来何家庄向杏年告别,感谢他在赎当和卖房两件事上帮了大忙。
老太太还有个念头,想问问杏年的婚事,她看中了杏年的人品和才干,很想让杏年做自己的女婿。
荆芳菲经过这几件事情,也对杏年产生了好感,好几次晚上做梦,梦见杏年说话时露出的洁白如珠的牙齿,还有一双乌黑如墨大胆机灵的眼睛,梦见他健壮的身躯和宽阔的能担当的肩膀,梦见两人卿卿我我亲密相拥的情景,醒来时羞得她脸红心跳。
她们来晚了一步,陈蓉看着漂亮的荆芳菲说:“杏年去广州了。”
“去干什么?”荆芳菲有些惊愕,她身穿墨绿色大衣,脚上是黑亮皮靴。
“上军校,当兵去了。”
“干什么?当兵,你们让他去?”老太太惊诧地问。
“我们拦不住,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要当兵打军阀。”
“杏年是有才之人,会有光辉远大的前程。”老太太说。
“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我们看他只有裘皮大衣,没有围巾和帽子,给他买了一顶貂皮帽和一条裘毛围巾,麻烦你代收一下,有机会的时候,捎给他吧。”荆芳菲拿出礼物说。
“谢谢,不用了,他把裘皮大衣卖了当盘缠了。”
荆芳菲语塞,心情怅然,胸口似压了重物。她抬头看天,来时麦田上方天空中有一块像刀像剑似的白云,现在已随风飘到南边去了,在芦塘上方和几块白云结合在一起,样子也变了,不像刀也不像剑,倒像山,像一座很好看的山,高大雄伟,顶天立地。
陈蓉送荆芳菲离开,看着她美丽的背影,忽然有一个想法,她要喜欢松年就好了,松年不想远走高飞,只想呆在皇塘教书收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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