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教学生也要教呢。”
“教学生有薪水,教我没有薪水。”
“你可以工抵工,给我绣个东西,我看你绣工挺好。”
“这个可以,你想绣什么?”
“绣一只在河之洲的雎鸠。”
修月梅边收报纸边说:“我没见过雎鸠,不会绣。”
“那鸳鸯一定会绣吧?池边顾步两鸳鸯,绣一对池中鸳鸯。”
修月梅脸红了,像门前开着的桃花,她低着头含情脉脉地说:“你妈看见,要说你的。”/apk/
“真有这天,我妈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先生的人,一言为法,别乱说,走吧。”修月梅推他胳膊说。
松年起身出门,修月梅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伯伯在‘天天乐’帮忙,他说你哥最近老去那儿打麻将。”
松年说:“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人不可以无癖好,人有点爱好,也不是坏事。”
“爱好也得分好坏,赌博不好。你哥人太老实,丁麻子和秋赖瘌两人串通起来赢他的钱,跟你哥说说,别去当冤大头,不是白给他们送钱吗?”
次日,松年放学去了天天乐,柏年正在靠门的桌子上打麻将,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他抬头看到松年,拿下撑着下巴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松年握着拳头,眉毛倒竖,眉角下拉说:“我怎么不能来,我要看你怎么输钱。”
“输钱我愿意,不用你管。”柏年眉毛打结,目光移向一边说。
“要赌也要和人赌,别和鬼赌,别和麻麻瘌瘌的鬼赌!”松年扫视了桌子上的几个人一眼说。
丁麻子脸一沉,瞪着松年说:“你放什么屁呢!谁是鬼?”
松年手指着丁麻子,厉声说:“你就是鬼,你和秋赖瘌串通起来赢我哥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
“说话要有证据,你别乱放臭屁!”丁麻子声音很高,歪鼻子冒汗。
“你嘴放干净点!老子抽你!”松年恼了,上前对着丁麻子的麻脸就是两个大耳光。丁麻子脸上火辣辣的,骂了句“狗日的”,站起身挥拳打松年,被松年抓住胳膊一拉跌倒在地。秋赖瘌上前帮忙,也被松年打倒在地,用脚踩住了头,柏年忙把松年拉开,推出门外,侧着头说,“你疯啦,我的事不用你管!”
半个月以后,松年放学又绕道经过西荷塘,修月梅在女贞树下绣花,斑驳的阳光洒在粉红色上衣和橘黄色的裙子上,似展翅的花蝴蝶落在树旁,修月梅早就看见了松年,待他走近了说:“绣好了,你来看。”
“什么绣好了?”
“你装糊涂。”
松年跟进屋,修月梅从三层木货架上取下一幅绣品,打开递给松年说:“看看,喜欢吗?”
白缎子上绣的是松鹤图,中间一株挺拔的青松,松下一只昂头站立的仙鹤,左边下面用蓝丝线绣的荷塘,一棵粉红的荷花,一只蜻蜓立在上头,尾巴翘起。荷塘岸边有一些黄色的小花,几只蜜蜂在上面采蜜,画的上方绣了一对大雁,靠边绣了竖排的松鹤延年四个字。
松年看看,连声称赞:“绣得真好,针法活泼,栩栩如生。你这礼物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古人说一字千金,你教我几百个字,多少金?好换无数绣品了。”
“绣花不容易,绣不好要扎手,有诗说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我看看你的手,扎破了没有?”
“手没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这块帕子。”
松年接过绣品,仔细看了看说:“这仙鹤的眼睛像真的一样,怎么绣的?”
“一只眼睛要用十几种颜色的线,要掌握好松紧尺度,才能平整飘亮。”
“妹是线来哥是针,穿在一起不离分。”松年念了一句歌词。
“你念师范就念这些啊?肉麻;我去拿报纸,你再教我认几个字。”修月梅进里屋拿搁在床头柜上的报纸,松年跟进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下巴顶在她刚洗过还带着洋皂味的黑发上,低声说:“真香。”
修月梅吃了一惊,心怦怦跳,身体挣扎着说:“放开手,让人看见。”
“没人来,来人我就松手。”
修月梅被松年紧紧抱住,觉得浑身发热,她低声说:“松开。”
“再抱一会儿。”松年把她扭转过身,用力搂住,觉得她发烫变红的脸像她绣的荷花,他低头欲吻她的红唇。
她把头转开说:“你听,来人了。”
松年忙松开手,修月梅拿着报纸跑到堂屋,捋一下乱了的秀发,松年跟出来问:“人呢?”
“你我不是人呐。”修月梅咯咯笑了,手上的报纸也快乐地颤动着。
日落西山,风变大了,变得不正经,吹起沙尘,撩翻女人的衣衫裙子。松年像快乐的小鹿,走走跳跳,举头看前方,几棵松树精神勃发,主干朝天侧枝也翘得老高。秧苗田里,好多蜜蜂在紫色花朵上飞着,嗡嗡叫,像是窃窃私语:春色嗾人狂。
他想,等这个学期结束,就和爸妈提娶修月梅的事,然后定婚,春节就结婚。.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