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一个苇滩边停下,松年在前,拨开茂密的芦苇,荆芰跟在后面,往苇滩中心走去。
他们找到一处绿草茵茵,没有芦苇,有人躺过痕迹的地方。松年脱下长衫,往草地上一铺,和他的影子一起仰面朝天躺下。荆芰抱膝坐在旁边,侧面一个狐狸形状的影子。他们周围蜜蜂嗡嗡,彩蝶纷飞。
松年说:“你父母怎么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不好。”
荆芰反驳说:“芰是菱角,好看好吃,有什么不好?你们家的名字才不好呢,柏年松年杏年寿凤寿海,多俗气呀。”
“我是说你名字的读音不好,再加一个字不好听;我们家的名字一般化,不过加什么字没关系。。”
“你说加什么字不好听?”
松年想说名字后面加个女字就是——,话到嘴边改了:“芰前面加一个母字就成了母鸡,能咯咯咯下蛋了。”
“你这个坏蛋!”荆芰脸红了,捶了松年一拳。
蝴蝶和蜜蜂飞走了,芦苇丛中有小虫小鸟的唧唧啾啾声,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松年觉得热,解开了白衬衣。他的胸脯中间有一溜二寸长的汗毛,不是很黑,胸脯两边有几根较长较黑的汗毛,荆芰低下头,捏住一根拉了拉,问:“疼不疼?”
“你说呢,长在肉上能不疼?”松年想起黄八林求他的事,咧嘴笑了起来,黄八林引松年去胡寡妇家还板凳后的第二天,就赶快跑去胡寡妇家,向胡寡妇讨要荆芰的一根毛发,胡寡妇兑现承诺,过了两天给了他一根头发,他欢天喜地的去找赵秃子,要赵秃子请他吃饭,赵秃子看了看,把头发往地上一扔,说:“这是胡寡妇的头发。”
黄八林不服气地说:“何以见得?”
“这头发干,不黑不亮,一看就是胡寡妇的。”
黄八林看看不太黑的头发,觉得赵秃子说的是那么回事,便要松年弄一根荆芰的头发,松年一直没理他,此时想起,松年忍不住笑了。
荆芰依偎在松年身旁,身上有淡淡的香水的味道,乌黑的眼睛里飘出令人心醉的波光。阳光照着她那张美丽的脸,脸上泛出一层诱人的光彩。松年不由得心荡神驰,甜蜜的感觉混合着爱的想像,像一阵狂飙,吹遍他的灵魂,卷起了他身体的欲望。
“你笑什么呀?”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胳肢你。”荆芰伸手去抓摸松年的脖颈、腋下、肚皮、大腿痒痒处,摸得松年身上痒痒,心跳加快,热血沸腾,情绪冲动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坐起,把荆芰按倒在地,解她的衣服。
太阳放出缕缕金线,像铜钱一般撒在水面和草地。荆芰仰面躺着,觉得阳光有点晃眼,明亮得多余,她微笑着闭上眼,嘴里喃喃地说:“你干什么呀?大白天的。”但春情荡漾的她并不阻挠,而是斜眼看周围的芦苇,一会儿,眼前恍惚是夏雨田野,风翻麦浪,燕子穿梭,苇叶上缀着晶亮的雨。松年忙乱了一阵,浑身是汗,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荆芰也是一身汗,她快乐地坐起来,拿出事先预备好的两块手巾擦身体。
松年回味着刚才的欢乐,觉得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同样的事,感觉不一样,他说:“和你在一起挺快乐。”
荆芰说:“挺快乐,还不到我家来?从我家门前一走而过,好像我家是洪水猛兽似的。”
“我那时当教师,怕人家说我。”
“你不当教师,也不到我家来。”
“我怕有人告诉我妈,怕我妈骂我。”
“你妈就是专制,不尊重你的独立自由。当官的以压制百姓为乐,当父母的以压制儿女为乐。”
“你为什么要我去你家呀?”
“看你说的,我爱你呀。”
“你爱我什么?”
“男人爱女人的外貌,女人爱男人的性格,我爱你豪爽的性格。”
“可是我有老婆呀。”
“我可以给你当妾。”
“那不行,我家祖宗八代就没有纳妾的,我不能违犯家规。”
“那你就去我们家。”
“你家不行,没我住的地方。”
“你把我家那两间房租下来,不就有地方住了。”
“好啊,要多少钱?”松年很高兴。
“租给别人,两间一年十五块钱,你家有钱,要多要点,两间屋,一年二十块钱怎么样?”
“太多了吧?”
“多五块钱还多,我们侍候你,就不要钱啊。”荆芰娇滴滴地说。
“好吧,就依你。”
“这就对了,我们可以朝朝暮暮在一起了。”荆芰心花怒放地搂住松年亲吻起来,她觉得自己喜欢的大鱼上钩了,母亲也该高兴了。
今天早上,胡寡妇还和女儿吵了一架,原因就是为了钱。
胡寡妇家虽然门庭若市,但挣钱不多,看上胡寡妇的少,看上荆芰的多,但让荆芰看上的少。对看不上眼的,荆芰死活不肯上床,只肯说说笑笑,说说笑笑打情骂俏挣钱就少。租那两间房的租户母亲得了腿疼病,疼起来就声嘶力竭喊叫,让人不胜其烦,到期就没让续租。胡寡妇托人找新租户,有几个人来看房,嫌租金贵,没有谈成。
胡寡妇早上起来,摸摸大洋不多的钱袋子,很不高兴地说:“房子没人租,你又不听我的,往下日子怎么过。”
“那些满脸皱纹的歪瓜裂枣,我看了就恶心。”
“你想年轻的白马王子,可是没有啊,人老银子不老啊。”
“你别唠唠叨叨了,烦死人了。”
夕阳西斜,光照篱笆,炊烟袅袅,随风飘散,鸭鹅上岸,扇着翅膀,叫唤着各自回家。
王燕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松年进屋的脚步声,忙向灶膛里塞进一个环形稻草把,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去给松年打洗脸水,她在温水盆中拧了把毛巾,递给松年说:“擦把脸。”
松年看王燕脸上有汗,头发上有灰和草屑,冷冷地问:“怎么到现在才烧晚饭?”
“带寿海看病刚回来,他午睡起来就发烧,我就抱他去街上看郎中,钱带得不够,去饭店找你,你也不在。”
“我去办事了,寿海呢?”
“吃了药,睡了。”
“你做饭吧。”
王燕回到厨房,在灶堂前坐下,抓住火叉伸进灶膛,把烧了一半的稻草把拨开,灶膛里的火大了,红红的火花照亮她疲累的脸庞。
松年走到灶台边说:“跟你说件事,我想在街上租两间房,中午休息。”
“为什么?”
“饭店里人多嘈杂,休息不好。”
“你就回来午睡吧。”
“来回跑,麻烦,太累。”/
“看好房子了?”
“看好了,离饭店不远,一年二十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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