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趁他病要他命(1 / 2)

长天万里 洪起 2672 字 7个月前

松年走出饭店,往胡寡妇家去,走过祥云米店,看到商中明从西边走过来,心中的怒火一下旺了,大步朝商中民走去。商中明也看见了松年,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他赶紧装出一副笑脸说:“蒋先生,早啊。”

“早你个鬼!”松年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商中明转了半个身子。

商中明用手捂住火辣辣的脸问:“你干嘛打我?有话好好说。”

“你敢碰我的女人,我就要打你!”

“你的女人?她嫁给你了吗?”商中明辩解说,有些疼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老子租的房子,老子花银子把她包了,你狗日的不知道!”

松年举拳还要打,黄八林一路小跑着过来,一把抓住松年的手说:“别打了,街上有人看着呢。”

松年前后一看,果然有不少人驻足看热闹,就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瞪了商中明一眼,带着火气往胡寡妇家走去。

胡寡妇早饭吃得晚,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松年就闯进门来了,他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大青花瓷碗,“砰”地一下摔在地上,碎碗渣四溅,他大声吼道:“老子给了那么多钱,还不够花吗?还卖!”

荆芰看着松年铁青色的脸,有些胆怯,不敢吭声。到底是胡寡妇见多识广并不慌张,她说:“话别说那么难听啊,你给的钱多吗,还有人愿意给更多的钱呢,还有人要娶荆芰呢。你晚上不住这儿,怪谁呢?商保长要过来,我们也得罪不起呀,不听他的,他要我们交税呢。”

“什么狗屁保长,一个杀猪佬的儿子,交什么税呀?”

“什么房屋出租税,什么特别经营税。”

“狗东西胡说八道,别理他!”

胡寡妇说:“不理他可不行,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手。”

“他敢咬,敲掉他的狗牙!”

荆芰看松年脸色和缓了一些,上前媚笑着说:“别生气了,往后你就住这儿,别人就不来了,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累。走,到榻上去喝酒,烧酒泡的鹿茸三鞭酒好喝了,那酒喝了,你准保有精神。”荆芰双手搭在松年肩膀上,把他推进里屋,胡寡妇赶紧去厨房做菜。

松年呆在胡寡妇家,不管家里的事,王燕就更忙更辛苦了。每天黎明即起,烧早饭,烧猪食,等儿子和明孝吃完,她才吃饭,吃完早饭,洗锅洗碗喂猪。

上午有时上街买东西,或者到菜地弄菜或割羊草,或者洗衣服,然后是做中午饭菜,下午有时到菜地干活。农忙时,帮明孝干些农活,除了挑担和水田的活,其它如扬场、割麦、锄地、筛米、磨面什么的都干。

晚饭后,还要做缝缝补补的针线活,要到九十点钟才上床睡觉,常常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

冬天日短,下午四点多钟,太阳就要落山了,上街的人们都出了街,走在回村的路上。寒鸦归林,飞回树林的鸟雀,似乎没有吃饱,又飞出树林,飞到房前屋后觅食,叽叽喳喳叫着,田地里有雪,鸟雀觅食难,不停地为饥饿叫唤着。

松年偶尔回来吃一顿晚饭,偶尔在家住一晚,他也不说哪一天回来吃晚饭,也不说哪一天住家里。王燕只好天天烧他的饭菜,天天到村口去看,给村上人松年天天回家的感觉。王燕在向远处痛苦瞭望时,也期待真能看到丈夫的身影,期待他回家吃一顿饭,住上一个晚上,但多数时候是白忙,白看,白等待。

这一天,王燕刚烧好晚饭的饭菜,还没起锅,听到外面鸟叫声,那叫声好像是鸟雀肚皮没吃饱,便用瓢盛了些碎米,让寿凤撒到门前屋后的地上,让鸟雀们吃。她牵着寿海的手去村口张望,有一个身材魁梧穿大衣戴帽子的男人走出西街口,母子俩便盯着看,看清模样后便是失望。

太阳落山,暮色渐浓,夜幕降临,望眼欲穿的地方越来越近,越来越少,依然不见松年的身影。王燕心情压抑地抱起儿子,回家给明孝寿凤寿海盛饭盛菜,让他们先吃饭,自己在油灯下面边纳鞋底边等松年,等他回来一道吃晚饭。

等到八点钟,松年又没有回来,泪水又在王燕眼中转动。她擦擦眼泪,赶紧扒拉些冷饭冷菜,给孩子洗脸洗脚,等他们上床后,她再去厨房,准备第二天的早饭和猪食,然后在灯下做缝缝补补的针线活。

纸包不住火,松年住胡寡妇家的事,村上人都知道了,王燕也没法替他隐瞒了,她怕村上人说丈夫的事。她不知松年要把船驶向哪里,不知他会不会休了她,会不会把那女人娶进来,她不敢想又要想,越想越恐慌越痛苦,眼泪老在眼眶里打转。

她焦急不安又束手无策,像船翻落水的人,附近有什么就抓什么,她红着眼去找柏年说:“阿爹不在了,长兄为父,松年夜不归宿,在胡寡妇家鬼混,你去说说他。”

“我说话不管用,他不听我的。”柏年爱莫能助地说。

“听不听你的,你好歹去说说他,你是哥哥,死马当活马医吧。”

王燕走后,苏小辛问柏年怎么去说松年。

“我说没用。”柏年摇摇头说。

“为什么?”

“你知道康熙钓老鳖的事吗?”

“不知道。”

“康熙钓到一只老鳖,刚出水面,便脱钩落水跑了,皇后说老鳖老掉牙了,咬不住钩了,一个妃子笑了笑。康熙忌讳说老,没处罚皇后,却把笑了一笑的妃子打入冷宫了,我在家里,也就是个妃子。”

“什么皇后妃子,你还是去说说他吧,一家人,你不帮谁帮?”

“说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说,女人像一口井,男人跳进去容易,爬出来难。”

柏年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穿上棉长袍出门,上街去胡寡妇家找松年。

松年坐在桌边吃炒花生,桌上有一堆花生壳,还有花生的余香,柏年看着他苍白的脸说:“松年,你是有家的人,老住在外面不好……”

不出所料,没等柏年把话说完,松年便沉下脸,大声说:“先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要你管,走吧!”说完,扔下手里的花生,起身进了里屋,把房门“乓”的一关,把留声机的声音开得大大的,听锡剧《珍珠塔》。

蒋家逢年过节,中午要敬祖宗,摆上一桌丰盛的饭菜,点烛燃香,从大到小依次磕头。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王燕起个大早,把饭菜都做好,放在蒸笼里;她对明孝说:“你上街去叫寿凤爹,说家里中午敬祖宗,要他先磕头呢。”

明孝上街去后,王燕端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有太阳的地方,给两个孩子讲故事,眼睛不时往东边看看,寿凤问:“娘,端午节纪念屈原,腊八节纪念谁?”

“腊八节有两个意思,一是祭天地,感谢天地给人们五谷收成,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二是寺庙纪念佛祖释迦摩尼这一天成佛,烧腊八粥施舍。”

寿海说:“娘,我也要吃腊八粥。”

“我们中午吃饭,夜饭吃腊八粥。”

不到一个时辰,松年跟着明孝回来了。王燕看松年人瘦了许多,满脸疲惫不堪的样子,和颜悦色地说:“敬祖宗还早,你先上楼歇会儿。”

松年也不说话,上楼去了。王燕把香烛和磕头的棉垫摆好,端张小板凳坐在楼梯旁,继续给两个孩子讲故事。寿海站在娘两腿间,寿凤搂住娘的肩膀,站在边上,王燕说,“从前有个纣王,原来也是个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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