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揉了揉还在哽咽的小和平的脑袋，对她说：“灶上熬了鱼汤，我给你们盛半碗垫垫肚子。等奶奶她们回来，我们就开饭。”

小武红摇摇头，望着已经偎到她脚边的母鸡们：“给弟弟先喝吧，我得喂鸡了。它们不吃饱，明天不给下蛋的。”

他迳自回灶房取了两只碗，各舀半碗汤。

塞给小和平一只。

再把小武红手里正在拌的鸡食夺去，把汤塞到她手里，命令式地道：“喝！”

自己拌起鸡食来。

小武红心里暖暖的，珍而重之地抿了一口汤，又把碗递到爸爸嘴边：“爸爸也喝。”

傅佑平看了她一眼，低头抿汤，忽然问她：“你也差不多到年龄了，想念书吗？”

正常该到九月才能报名上小学，这会儿进学校也只能当插班生。

但他不希望她以后长大，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只有被亲戚当皮球踢和无尽的家务的片段。

她该多跟同龄人玩在一起的。

小武红惊喜地望着他，问：“我可以念吗？”

他郑重地道：“当然能，你是我的女儿。我闺女就是想念到大学，爸爸也会供你念的。”

她脸上的惊喜扩大了，眼儿笑得弯弯的：“谢谢爸爸。不过希姨说，公社很快就要建社办小学了。等它建好，我再去念。”

姨姨头几天也问过她，要不要念书的事。

当时，她怕念钱要花钱，会被嫌弃，就骗她说自己一点都不想念，那些字看着就脑子疼。

姨姨有点生气，叫她必须得念，还跟她讲了一大堆道理。

她其实没太听得明白。

只记得最后，姨姨笑眯眯地摸着她脑袋，说：“公社小学还在建，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玩儿，用力玩儿。等它建好，你可就玩儿不了了。”

姨姨还说：“县小学太远了，你一个小女孩跑那么远，既不方便也不安全。等你以后考上了县初中，公社应该也攒下些家当了。到时候姨姨就跟社里申请班车，让班车定时定点接送你们这些初中生上学放学。”

缕缕丝丝的感动，在傅佑平心间升起。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孙希希的那个畜生继父，一时间又替她感到惋惜。

这个社会给她的，远不如从她那里夺走的。

她却献出了自己所有的光和热，全身心地投入到助社员致富和妇女工作中……

……

最先奔回家的是狗子。

它都那么久没看到它的教官了，一见面却被他扔到了会议室外……

现在任务差不多完成，一眼就能看到家门口了。

它实在没忍住，直接把孙希希和周芜君扔在后面，自己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回！

一冲进门，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就在院子里。

它顿时尾巴抡成了虚影，扑过去把人扑倒在地，就是一顿好舔！

傅佑平被它舔得满脸臭口水，有些嫌弃，又有些感动。

用手把它脑袋抱在怀里固定住，然后低头亲了一口他的小战友。

黑虎高兴得呜呜叫。

可他下一句就问它：“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她们呢？”

狗子僵住了……

心虚地眼珠乱转。

见他还在看它，它垂着尾巴转身飞奔而出，去找孙希希她们去了！

傅佑平骂了一句：“……二狗子……”

本来就是周末，孙希希和周芜君在会议室外看到黑虎时，就知道傅佑平回来了。

他才到县人武部上班，要熟悉和处理的积压工作太多，除了上回，这还是头一回周末能回来的。

周芜君高兴之余，走路都走得比平时快。

发现孙希希在小跑着追她，她才压着心里的愉悦，放慢了脚步。

她俩看着黑虎飞奔回去，不多时，又飞奔回来，着急地在那儿跺前脚。

周芜君就问它：“回来了？”

黑虎“嗷呜——”一声回答，又过来咬着她裤管往回拖。

她就回头用眼神问孙希希的意思。

这种时候，孙希希肯定不能还在后头慢慢走呀。

于是她小跑起来，拍了黑虎的小脑瓜，说：“走，看谁跑得快！”

黑虎欢呼地“汪”了一声，箭一般冲出去！

等她们快步回到家，堂屋饭桌上已经躺上了一盆浓香扑鼻的雪白鱼汤，一盘烤鸡蛋，和他最拿手的炒青菜。

他把碗筷布放好，说：“回来得正好，可以吃饭了。”

孙希希一看那奶白色的鱼汤，一闻那浓浓的鱼香味，就已是垂涎欲滴了。

忍住馋虫，她先给周婶子盛了一碗汤。见他已经在给孩子们盛了，她一筷子捞起一根麦穗鱼，就大啖起来！

鱼是炸过的，经汤水滚过便有了虎皮的口感。

溪涧小杂鱼的鲜嫩，又不是市场上人工养殖的鱼类可比的。

只一点点白胡椒提香，就已辛鲜甘美无比。

鱼汤更是熬出了鱼的精华，孙希希喝得都想淌眼泪，这么鲜的汤，要让鸡精和蘑菇精去给它朝圣，它们恐怕都会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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