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惜任何代价
燕绝回到衍庆宫时，宫中已是一派平静。
先前禁军搜查打翻的东西，都被勤快的小太监收拾干净，看起来和往日并无区别。
太监总管上前迎接，压低声音道：“殿下，姑娘在内殿等您。”
燕绝淡淡颔首，往内殿走去，太监总管低头跟在后面，并未进门，而是守在门口。
沈玥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乌黑长发拢在帽子里，却并未改变容貌，露出一张清丽素净的脸，看起来有些奇异。
看到燕绝走进来，她立刻起身，“殿下，情况怎么样？皇上松口了吗？”
燕绝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快，皇上驳回了定远侯的提议，依然不愿重查沈家之事，也迟迟不肯定下援军将领。”
沈玥一听，眼里的亮光不由黯淡了几分。
“别急，这才只是第一天。”燕绝平缓地道，“皇上罚了冯敏三十军棍，说他办事不利，但却并未革职，眼下禁军还在各处搜查，宫禁也还未解开，可见皇上并未死心，认为只要抓到你，此事便能过去。”
沈玥皱眉道：“可禁军不是已经把宫里都搜遍了吗？难道还要再搜？”
她和燕绝都猜到了宣明帝会搜宫，禁军气势汹汹找上门时，两人也没有惊慌。
衍庆宫地下藏有密道。
沈玥并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但根据燕绝所说，这些密道是前朝皇宫所遗留，前朝国破之前，末代皇室为了逃命，曾在宫中挖掘过大量的藏身密道。
这些密道建得精巧又结实，四通八达，十分神秘，其中还使用了不少机关设置，更拖垮了前朝国政，导致前朝灭亡的速度比皇室预想的更快。
后来国破时，前朝皇室成员和不少知情宫人都往密道里逃，结果反而因逃亡人数太多，暴露了密道的存在，被杀进皇宫的叛军所察觉。
叛军打不开密道入口的机关，竟直接搬来了大量火药，生生炸毁了密道，导致至少上千人被活埋地底，前朝皇室无一幸存。
大燕立国时，中原已是百废待兴，百姓备受战乱苦痛。
圣祖皇帝胸怀仁爱，不愿意劳民伤财建设新宫，便做主重修了前朝皇宫，从坍塌的废墟里挖出了众多骸骨，又请僧人道士诵经超度，然后便在此遗址上重建宫苑，其他没坍塌的宫殿便只是修缮改建，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大燕皇宫。
虽然前朝皇室挖的密道大半都在战乱中损毁，但其中难免有些漏网之鱼，知情人都已经死去上百年，它们便一直尘封在地底，鲜有人知。
衍庆宫地下便是其中之一。
沈玥没有问燕绝他是怎么知道的，只默默接受了这种解释。
禁军各处搜宫时，燕绝便得到了消息，提前打开密道，让沈玥藏了进去。
她本来是想伪装成小太监，易容藏在宫里的，但燕绝说，禁军若一直搜不到人，很可能会对宫人严加盘查，她伪装成谁都不安全。
宫里的宫人都是有定数的，多一个少一个，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疑点。
沈玥觉得有道理，便进了密道。
她昨夜跟燕绝走过一次密道，很容易便进入了暗室，却惊讶发现，原本躺在这里的贪狼不见了。
矮柜上的药品纱布也不翼而飞，只剩一张空荡荡的床。
沈玥立刻意识到，这间暗室可能还有别的出口，也就是说，可以通往别的地方。
但她没有胡乱探索，免得迷失在漆黑的密道里，便一直在暗室里等着，直到燕绝身边的太监下来请她，她才知道，燕绝被急召去了御书房。
“冯敏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说你与刺客一定还在宫内，搜不到人，皇上不会轻易罢休，定然还要再搜。”
燕绝坐了下来，伸手倒了杯茶，“若宫里搜不到，下一步便是封锁京城，沈府、蒋府，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都要被搜一遍。”
“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沈玥微微蹙眉，“皇上就不怕惹人非议？”
“找不到你，皇上更会被非议，还会被满朝文武施压，事关帝王名声和皇家清白，连朝中文臣都会倒戈相向，支持重审沈家之案，以证明皇上没有杀人灭口之心。”
燕绝笑了笑，“皇上不会想面对这种场面，定会想方设法地去找你，不惜任何代价。”
沈玥想了想，问道：“大概要多久？”
“短则三五天，长则不超过七日。因为边关的战事不能再拖，事关异族入侵，即便是皇上也不能由着性子拖延太久，何况时间越长，朝中舆论越大，就看皇上能顶得住多久。一旦皇上松口，答应让萧挺领兵，派遣钦差的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这么多日都找不到沈玥，她又是疑似被“刺客”掳走，在外人眼里，基本可以断定生机渺茫了。
宣明帝再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派人搜寻沈玥，是想要找到活人，只有活人才能问明缘由，然后定罪。
但如果沈玥八成已经死了，就算找到尸体又如何？难道尸体还能开口证明，不是宣明帝杀人灭口？
文武百官心里难免惊疑。
宣明帝想要所有人信服，便只能退让一步，答应重查沈家之事，以证明自己没有灭口之心。
沈玥闻言，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真难熬啊……为了让皇上松这个口，殚尽竭虑度日如年，连命都赌了不止一次，才终于换来一丝机会。”
想改变一位帝王的心意，有多难？
看看这次搜宫，死了多少人吧，那些被杖毙处死的宫人，即便本身有错，又何尝不是大局博弈下的牺牲品？
真正的命如草芥。
燕绝眸色微微柔和，“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再多一点耐心吧，保全自己，才能为你父兄讨回公道。”
沈玥睁开眼眸，慎重地道：“我会的。”
这个时候不保全自己，一旦被察觉端倪，才是真的前功尽弃。
事情发展也和燕绝所料一致，他实在是很了解他的父皇，连宣明帝对此事的应对反应都能预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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