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娃青年153集
山娃回想着自己业余时间,坚持学习电大的坎坷经历,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
三年啦!无数个夜晚,昏黄台灯散发着疲惫的光晕,是他在知识海洋里唯一的航标。妻儿睡去,万籁俱寂,世界仿佛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在本子上摩挲的簌簌响。眼睛干涩得发疼,眼球布满血丝,他就抬手狠狠揉一把,再灌下一大口浓茶,任由苦涩在舌尖爆开,刺激着混沌的大脑。遇到晦涩难懂的古代文学篇章,那些诘屈聱牙的字词像是一道道加密的谜题,他读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反复呢喃,似与千年前的古人隔空争辩,非要掰扯出个所以然。
为了挤出学习时间,午休时同事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他却隔绝喧闹,对着录音磁带课件里枯燥乏味的语调声,不得不用心的听着、记着。
周末清晨,当第一缕光还没来得及驱散夜色的凉意,他已端坐书桌前,预习、复习、做笔记,像虔诚的信徒朝拜知识的圣地,心无旁骛。
夏日酷热,蚊虫肆虐,汗水湿透衣衫,他浑然不觉,小腿被叮得红肿连片,痒意钻心,也只是随手拍两下,目光须臾不离书本。
寒冬腊月,手脚冻得麻木,握笔都困难,他哈口热气,搓搓僵硬的指头,继续奋笔疾书,写下对未来的憧憬。
那些熬过的夜、咽下的苦、隐忍的泪,一瞬间如走马灯在脑海放映。他眼眶发热,有酸涩在鼻翼间涌动,嘴唇嗫嚅着,却半晌说不出话。
他望向窗外破晓的曙光,那光芒越来越亮,恰似他此刻心底迸发出的希望。山娃知道,一扇全新的门已在脚下开启,他终于,堂堂正正地跨过了学历的鸿沟,向着更广阔的天地,昂首阔步走去,带着知识赋予的力量,和一颗被磨砺得无比坚韧的心。
正当山娃盼望电大即将毕业的时候,收到了父亲赵明的来信,告诉他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就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落实,他几经波折为家庭农转非的户口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大妹妹和二妹妹的户口,终于也转为了非农业户口。
山娃看完了父亲的来信,回忆起历时三年来的父亲赵明,为了农转非所费尽了许多的挫折和千辛万苦的经历。
早在1983年,他带着大女儿和二女儿和小儿子三宝去大东北时,就把户口的迁移证明提交到了单位,申请全家妻子和除了山娃以外,其他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的农转非户口问题,到了1984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出台,东北林业系统的职工,为了照顾两地分居,可以办理妻子带着儿女投亲,但是因为大女儿和二女儿均已超龄,除了她俩以外其他的子女全部转成了非农业户口。
父亲赵明在春末夏初时节返回家乡,为了给两个女儿转非农业户口,不得不把老家的户口出生日期,分别降低两周岁。然后带着缩小两个女儿户口年龄的档案和申请,顺便把女儿小可也一起带到了东北单位,插班进入了子弟学校直接上初中二年级,这时小三宝已经小学毕业了。
父亲赵明回到单位,又二次申报了两个女儿缩小了年龄后的档案和申请,经过一年多的层层审批,终于在1985年5月,山娃的两个妹妹转为了非农业户口。
父亲这次来信除了告诉山娃的大妹妹和二妹妹转为了非农业户口,还告诉他的二妹妹赵小花,在今年高考必须返回东北去考学,因为农转非以后,户口落在了父亲赵明那里,考学要在户口所在地考学,赵小花要提前在7月1日前返回东北去户口所在地考学。
所以,山娃按照父亲的要求,不得不安排二妹自己带着行李物品,在6月25日踏上了返回东北考学的旅途。
当她到了承德火车站,她又去看望了在承德市一中,上高中的弟弟赵小生,姐弟二人兴致勃勃的去承德离宫里面游览了一天。然后,目送二姐转乘去隆化的火车,再由隆化火车站转车登上了草原列车,经过两天两夜才到齐齐哈尔火车站下车,再转乘到库都尔火车站下车,几经周折到了父亲单位,见到了在那里读书上学的小妹妹小可和小弟弟三宝,赵明一家四口在东北团聚,赵小花一刻也不敢怠慢,积极准备参加1985年7月7日至9日的全国大考。
就在山娃安排了二妹妹去东北父亲那里考学的时候,在盛夏的兴隆山城,山娃妻子刘荣荣和三小姨子刘小敏,在运师傅的服装店里已经学徒半年多了,感觉基本上可以独立做服装加工了,就从运师傅那里分裂出来,姐俩自己在张锦程开的粮油店旁边,租了两间门脸房,一间作为服装加工门市部,另一间家人在一起吃住用。
自从刘荣荣和三妹一起开了“服装加工门市部”,单独起了营业执照和办理了税务登记,刘小敏主要以服装裁剪和收零活加工订单为主,刘荣荣主要以服装缝纫加工制作为主,姐俩配合默契,个体服装加工搞得有模有样,比在运师傅那里当学徒挣比例提成工资收入高多了,收入扣除所有费用开支,剩余的利润自然是姐俩五五分配。
随着服装加工门市部的营业,山娃一家也由张锦程租房屋,搬到了服装加工门市部吃住,这是在兴隆县城租房住的第二次搬家。
但是,没过多久,因为房东门脸房拆迁改造,又搬到对面北大街南侧的朱克淳家,他家也是临街的小瓦房,进门是厨房间,一家一半厨房间,西边是房东朱克淳居住,东边是山娃租用,靠着南侧窗户下面搭着火炕,火炕上铺着苇席。屋地靠北侧临街后窗户墙根摆放缝纫机、码边机和一个裁剪案板。在东屋里面还有一个半间的小套间,正好山娃一家人居住,外屋大间刘小敏居住。这是山娃在兴隆县城租房住的第三次搬家。
山娃一看外屋大间里有地方住宿,就把在半壁山老家剩下的母亲一人,孤苦伶仃的没人照看,接到了兴隆县城与外屋大间刘小敏一起居住。至此,半壁山的农家小院里,第一次空无一人了,把这个大家庭分化成了:在东北一个暂时由父亲照顾山娃的二妹妹考学、小妹妹和小弟弟上学的一个小家庭;又分化出山娃一家加上母亲的另一个小家庭。
不仅如此,又因为山娃的小舅子小柱很小就得了肾病,家庭居住在姚栅子北沟,生活环境艰苦,交通不方便,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不得不四处求医问药,为小柱治病。特别是刘小敏对小弟弟更是关心备至,疼爱尤佳,不得不接到兴隆县城来给他治病,吃住也落脚在了山娃租房的家里,暂时和三姐刘小敏一起居住在外屋大间里。这样一来,山娃一家三口住在里套间小屋,而山娃母亲、刘小敏和小弟弟三口住在外屋大间房里。一个临时拼凑起来两个家庭里的成员,组成了一个大家庭。
这个大家庭就靠着山娃的微薄工资、和妻子与三妹姐俩开的“服装加工门市部”收入,勉强生活度日。经济的压力和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山娃苦苦地在寻找着、赚钱的机会和生活的出路,但他又怕失去了铁饭碗,自己的劳资统计工作虽然工资很少,但每个月收入是稳定的。在工作之余,他的电大课程已经学习结束,一有时间就帮助在妻子的服装加工门市部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零活,例如:他学会了机器码边、熨烫衣服、锁扣眼和钉纽扣等等技术手艺,有时晚上帮着打打下手。
到了1985年8月1日,山娃终于得到了兴隆县电大工作站的通知,电大第六学期,也就是最后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现代汉语85.5分、现代文学91分、当代文学82.5分,顺利通过了最后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自此完成了电大课程全部课程的学习。
当山娃手捧着电大毕业证书时,心情激动不已,只见红彤彤的塑料封皮的毕业证书里面,在一寸免冠证件照片上加盖着钢印,下面“证字第073号”赫然纸上,在另一页上铅印字体写到:
学生赵山娃、性别男、现年27岁,系河北省兴隆县人,于一九八二年八月在本校中文专业二年制专科学习,至一九八五年八月学习期满,成绩合格,准予毕业。
河北广播电视大学 校长祝清礼 一九八五年八月四日
山娃从此摘掉了中专帽子,学历终于可以填上的大专中文专业毕业。凭着大专毕业证书,工资按照大专学历给调到了行政十七级,每月工资66元。这不得不让妻子刘荣荣刮目相看,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山娃说的书中有钱,“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得到了验证。
1985年的冬,兴隆县城仿若被大自然藏进了雪的宝匣,天地间一片素白,山城粮油店的屋檐下,冰棱如剑,在微光中闪烁。屋内,张锦福与刘小敏对坐,煤炉暖着狭小的空间,也烘着两颗年轻炽热的心。
张锦福的手略显局促地搓着衣角,目光却坚定地锁住刘小敏,悻悻的说:
“小敏,别听你姐的,我心里有数,饭店那阵子确实是运气差了点,可咱还年轻,机会多着呢。”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又藏着不甘沉沦的倔强,高中三年的墨水在肚里,让他瞧见过外面世界的轮廓,哪肯轻易折了梦想的翼。
刘小敏垂着头,手指绕着辫梢,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与自卑,眨着双眸,含情脉脉的对他说:
“锦福哥,我知道你有想法,可我姐她也是为我好,我就一小学文化,怕拖累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被窗外冷风扯碎的雪花,簌簌飘落。在她心中,张锦福是那云端遥不可及的月,自己不过是灯下暗影里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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